绯夜

妄想情人 19-21

19.

 

自己被打一下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要是看见喜欢的人被打，那肯定二话不说冲上去先揍丫一顿。王俊凯是这样想的，王源也是，而且他也这样做了。如果不是后来医院相关部门的负责人赶过来劝走了那几个医闹，可能这件事闹到最后真的要去走法律程序了。

王源倒是没什么事，就是在门口听医院领导说几句王俊凯都特别不爽。

领导说，你弟脾气还挺大。

王俊凯呃了一声，也没解释，替王源说了句对不起。

本来大早上的应该回家美美地睡一觉，结果被闹了这一出以后睡意全无。

王源在门口干着急，等王俊凯出来第一时间迎了上去：“他是不是骂你了？我去和他说……”

王源刚要往里冲，手臂被身边的人拽住了，只一下就拉远了。“好了，不生气了。”王俊凯说完便揽着王源的肩膀推着他向前走。

既然王俊凯都无所谓了，王源也不好再说什么，由着他推着自己走到他的诊室，见他把白大褂脱下，又去里面的休息室拿了外套。

“对了王源，你怎么会在这儿？今天不上班吗？”

他这一问王源才想起来，一心想着见他，连理由都忘了编。他眼神四处飘了飘：“呃……我嗓子有点疼。过来开点药，没想到先遇着你了。”

“嗓子疼？”王俊凯外套刚披上，听罢边系扣子边走了出来，就走到他面前，一扬下巴示意他张嘴。 

自己扯的谎说什么都得圆下去，王源乖乖张大嘴，“啊——”

王俊凯微微低下头仔细地看了一眼，什么事都没有，随即他似乎明白了王源心里的小九九，嘴角上翘的下一秒不着痕迹地收回来，当做什么都没有猜到的样子直起身。

“还真有点发炎，你等会，我有喷剂。”

“啊？！”真的假的？王源不自觉捂住嘴，真发炎了？我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啊。

 

不一会就见王俊凯真的拿了一小瓶喷剂出来了，白色的瓶身上印的都是外文，王源哪里看得懂。现在是自己挖的坑跪着也要填完，只能闭着眼睛张大嘴等王俊凯给自己喷。不知道是不是王俊凯没对准位置，王源感觉到舌头上突然传来凉意，入口的药剂说是薄荷还不太准确，很刺激倒是真的，王源辣得五官都纠结在一起捂着嘴蹦跶了半天，眼泪差点要逼出来。

王俊凯在旁边已经笑弯了腰，还要忍着不笑出声，等王源平静下来的时候他笑着问：“是不是舒服多了。”

“……”你喷到我今早喝豆浆烫到的地方了……王源说不出来话，有抱怨也不敢说，默默点了点头。

王俊凯笑着摇了摇头，王源当然不会知道他这个笑容里的含义。因为他拿来的本来就是缓解口腔溃疡和烫伤的喷剂，故意失手喷在他舌头上而已。

“你今天不上班啊？”

嗯？

上班……

 

卧槽！

王源侧头一看墙上的挂钟，秒针转完这一圈就要到七点钟，也就是说他今天不论怎么赶都是迟到。

在这个事实的结论出现在脑海里之后王源却意外地很平静，为了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还特意说：“我今天下午才上班。”

实则心里在暗暗滴血，迟到可是要扣工资的啊。他一个月总共就那么点钱，交了房租以后真的没剩多少了，最近还总是要求少排一些加班，估计下个月就要喝西北风了。

 

王俊凯自从喜欢上王源之后经常观察他的一些微反应，王源不擅长说谎，不想回答问题会不着痕迹地岔开。说谎时不敢看自己的表情，会装作很轻松的样子。

百分之八十他是今天早上有班还跑来见自己吧。

王俊凯窃喜的情绪像是混在周遭空气里的甘甜，随着呼吸而进入身体里。不得不说知道对方和自己有同样的感情，是一件奇妙而又愉快的事儿。

他忍不住抬起手想揉一揉王源的头发，却又在半空中停滞了。

他告诉自己在这样四下无人的独处场合里要忍耐，不然想要抱住王源的心情就会抑制不住。

王源却先开口问：“你还不下班吗？”

“下啊。鹏鹏送了没？”

“……啊鹏鹏，他今天和邻居家的孩子一起去学校。”

怎么感觉这家伙对我弟比对我还上心？王源百思不得其解——那小孩真有那么可爱么？

还没来得及多想，王源就听见王俊凯又说：“那我就直接送你去公司吧。”

“什、什么公司……” 

“还真以为能骗过我啊。”

“……”

 

王源跟在他的身后走出医院，并不知情的他还在心里默默吐槽“我喜欢你这件事就骗过你了啊。”

到了公司以后王源立马冲到打卡机前按指纹，这一路上王俊凯的车速不知道提高了多少，居然只用十分钟就到了。

“嘿？今天怎么舍得迟到了呢。”

王源不用回头就知道全公司里能和自己关系不错开得起玩笑的也就那一个人，于是他叹了口气：“姐，你就不要挖苦我了成么。”

“放心吧今天老邓没来，也就扣你几块钱挨不了批斗。”

“真的啊，那我放心了，我先进去了哦。”王源刚要走，又被叫住了。

“哎，你昨天是不是问我怎么把喜欢的人追回来？”

“是啊……但是你说的那个方法……”王源想想都不好意思重复，只好以一个省略带过，“那个方法不可行。”

“有什么不可行的。我是说真的。给他灌了酒直接推上床，绝对好使。”

“……”王源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管她刚刚提起的八卦兴致，进玻璃门里准备解决今天的工作。

说到底还是他怕，又有点不忍心。

 

怕是怕王俊凯不接受他的心意，那就好像白做了这么多天的梦，正在享受的时候突然惊醒了，然现实与梦境里的东西恰恰相反。他为了这一场梦吃了三年的安眠药，就是为了最好的结果是一睡不醒。这样的落差要是因为一时冲动的表白而出现，他真怕自己从此一蹶不振遁入空门也说不定。

不忍心是……怕王俊凯真的接受了他的心意。

说起来可能有点虚伪，王源潜意识里以为王俊凯喜欢的是异性，如果他现在找的是个女朋友，从此过上幸福生活也挺好的，何必被自己拉下水走上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王源在三心二意时手里的计算器已经按着数字计算了两次，得到的却是不同的答案。他烦躁地使劲用手抹了一下脸，企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王源度过了自从上班以来最难熬的一天。他引以为傲的理性一夕之间被自己否定，就在下午三点多手机短信提示过来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可能是中了王俊凯的毒，只一条短信寥寥数语，抵过一整天自己的胡思乱想。

【男朋友，晚上六点半，陪我出去一趟。】

 

看到前三个字的时候王源就明白他的意思了，虽然来不及想为什么对方明明“找到了”还要自己陪他继续装下去。

好像是老天爷白给的机会，在自己举棋不定的时候帮他安排好了接下来该如何选择。既然如此，那不如告白试一试。

 

 

厨房里传来的香味令坐在茶几旁写作业的小身影忍不住馋虫的诱惑，悄悄地跑到厨房边扒着门往里看，看见自家老哥正哼着不知名的调子，端着盘子正要出来，他赶紧往旁边退了几步，险些被突然开启的厨房门给打到。

“你怎么在这？作业写完了吗？”

“还没有……”

“啧。”

“可以先吃饭嘛哥哥。吃完才有力气写作业呢。”

“噗，就你的小脑袋聪明，过来吃饭吧。”

王源显然是心情不错，只是时不时看一眼挂钟，看看离六点半还有多少时间。

“哥哥，为什么你这几天都做西红柿炒鸡蛋呀。”

百分之五十是因为你哥就会做这个。王源咽下嘴里的那口米饭，不忍告诉他这个理由，只好说另一个百分之五十。

“因为有人说你哥做这道菜好吃。”

“谁呀？”

 

门铃突然响起，王源立马扔了筷子跑到玄关开门，原本该回答的名字如今也还是凑巧地被叫了出来。

“王俊凯。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刚进门的人只是笑笑没回答，朝着餐桌的方向一勾手：“鹏鹏过来~”

小家伙立马蹭蹭蹭跑到门边，乐得眼睛都快弯没了，迫不及待地接过他手里拎的一大袋吃的和一箱旺仔牛奶。明明拎不动，拖着也要走。

王源不知这俩人是什么时候达成的共识，无缝衔接配合默契。

“你给他买的什么啊？零食吗？”

“嗯。”

呵。当初来我家的时候买的全都是蔬菜水果，这回给这小孩倒是挺大方？

 

王俊凯见他的嘴角已经撇了下来，就知道是心里闹着别扭呢，身体前倾盯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用暧昧的语气问：“怎么？你弟的醋你也吃？”

王源倒是没把他推开，只是眼睛快速眨了几下，“你这是……课前预习么？提前进入状态……？”

他不说王俊凯还忘了，发短信约他的时候用的是假装情侣的借口吧，然而其实即将要做的事并不需要王源陪他演戏。

 

20.

 

“所以……你这是要开到哪去啊？该不会又要去接人吧？这次接的又是谁啊？”

 

王源在紧张什么？

总觉得今天的他和平常的情绪不一样，或者说是有点心不在焉。

王俊凯听他连着问了三句，理所当然的重点落在了最后一个问句上。他头都没偏，说了一个名字做回答：“张家链。”

“什么？张佳恋是谁啊？”

王源的脑洞有时候是一连串的，比如在王俊凯说完这个名字之后他就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听名字是个女生吧，和他不是一个姓那亲戚的可能性不太大，难不成是他评论里提到的那个“已经找到了”的人？！

带着假的男朋友去见真的女朋友？！

王源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还没等王俊凯回答就又问了一遍：“张佳恋是你女朋友吗？”

“……”

虽然话唠又聒噪的设定放在王源身上也还算挺可爱，只是王俊凯仍在猜测着他今天反常的原因，有点莫名其妙。

“喂，说话啊。”

“……是一条狗。”

“……”

 

果然到达目的地之后王源看见的是一家宠物店，店面两层楼高，牌子上还写了宠物洗澡、宠物寄养之类的服务项目。

王俊凯进门之后就和店主打招呼：“李姐，家链儿呢。”

链字加了儿化音果然就听起来没那么像人名了。在店主领着一条金毛出来的以后王源总算是相信了王俊凯并不是来接女朋友的。

好好的干嘛给狗加姓氏嘛，还不是你的姓。

那狗见到王俊凯一下子就扑了上来，整个身体都扑在他的大腿上，一站起来竟快要够到他的腰侧。

“乖。回家咯。”

 

王源其实更喜欢小一点的宠物狗，最好是能一只手就抱起来的，认识的人里还真没有养大型犬的，他也没什么经验，就傻不愣登地朝那狗挥了挥手say hi.

结果就是被无视了。

 

王俊凯倒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傻不傻啊你。走吧。”

看来它是挺长时间没见主人，在车后座上一点都不老实，扒着驾驶和副驾的椅背就要往前上，吓得王源赶紧安抚性地摸摸它的头让他不要打扰驾驶员。

“我还真就不知道你有养狗。”

王俊凯笑了笑解释道：“雨馨来之前我给它寄放到宠物店的。她对狗毛过敏，来的第一天空气没散净还直打喷嚏来着。”

“怪不得！我还以为……”

“嗯？以为什么？”

王源在心里打算着套点话出来，于是微微地低了低头：“我还以为你要去接女朋友。”

“你傻了？我哪来的女朋友。”

“是嘛，那是我想多了。”

“我只有男朋友啊。”

“男朋友？！谁啊！”如果不是有安全带，可能王源会转个直角过来，即使有安全带在那撑着他也忽然侧了过来似乎很在意这个问题。

“就是你啊。”王俊凯说完皱了皱眉，认真地看了一眼他的脸。“你今天怎么不太正常啊。”

是不太正常。又要想着怎么跟你告白，又要在你的话里猜测那位传说中的男/女朋友是谁。王源很心累，结果最后问出来的却是玩笑的回答。

 

就是这样的王俊凯，让他不敢相信到底哪句话是玩笑哪句话是认真的。

“男朋友是谁”

“男朋友是你”

这显而易见开玩笑的回答王源也只能用玩笑的语气来回应了。

 

离鹏鹏的父母回来也没有几天了，王俊凯实在不想放过这么好的同王源独处的机会，这次故意让王源陪他去领狗回来，说白了也是为了能看看有没有机会顺水推舟去王源家住。

送王源到家门口，王俊凯迟迟没有开车门，王源也没有要下车的表示。倒是那只狗特别聪明，见车子停下来了就撒着欢儿的扒车门。

王源就在身后一阵狗爪子挠门的噪音中鼓起勇气开了口：“王俊凯……”

“我在。”

“我之前，在机场的时候和你说过，我有一个暗恋了三年的人。”

王俊凯在听完这句话以后心里像坐了一趟过山车最陡的弯儿，表面上好像没什么变化，其实早已心如擂鼓。王源不敢抬头，就在副驾驶的座位上看自己的衣角。

本来以为王俊凯会说“知道啊怎么了”或者别的类似的话，没想到他却说：“那个……我今天可以在你家住吗？”

王源诧异地抬头：“什么？”

“……我今天可以在这住么。”

 

王俊凯收到过很多次告白，其中也不乏面容清秀的男生，这却是他唯一一次感觉到慌乱，他酝酿不出回答，所以干脆岔开了话题。王源听他说要留宿，也不管刚刚鼓起的勇气飘到哪里去还能不能回来，语气变为雀跃后点头说好哇。

告白这种事，还是我来吧。王俊凯下车把他那条一直在车后座躁动的狗放出来，看它撒欢似的跑到门边，才上前揽住王源的肩膀和他一起走。

说不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他们之间的肢体接触越来越自然，王源已经可以从善自如应对他突然的亲密举动。

鹏鹏在家等了半天终于把老哥盼回来了，一开门还有个意外惊喜——棕色的大狗在门开启的瞬间把屋里的小身影给撞了个正着，他也不生气，开心地搂着那狗不放。

“鹏鹏！别让它的爪子伸你嘴里！”

一人一狗在王源凌厉的目光下肆意地翻滚在地毯上，不一会就滚到沙发后面不见了。王源刚换了鞋外套还没脱，见自己提醒也没有用，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把将拉链滑开。就在外套刚刚褪到一半的时候，后背突然一沉，毫无征兆被身后的人搂进怀里。

腰上的力道很紧，王源根本没有料到这一情景会突然发生，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微微弯了些腰，迟疑地开口问：“你……你怎么了？”

王俊凯正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又蹭了几下从T恤领口的边缘钻进去，脸颊贴着温暖的皮肤，深吸了一口气。“你最近是不是换洗衣粉了？”

“……我……没有啊。噢！因为这边用的和我那个房子里用的不是一个牌子的……”

闻个味道需要这样的姿势吗。王源局促又别扭地晃了晃被他圈在臂膀里的腰，结果听见头顶上传来一声疑惑的：“诶？”

紧接着王俊凯的嘴唇贴在他的耳垂上，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样，低语时嘴唇轻柔地扫过，若有似无的痒意。

“源源……你心跳好快。”

“我有吗！”王源急忙反驳，又觉得不太对：“你你叫我什么？”

原本还温馨的场面因为突然响起的稚嫩声音而打破：“哥哥哥哥！你们干什么呢！”

王俊凯见状从衣服兜里不知道掏出了什么东西，猛地往厨房里面一抛：“家链儿！”

果然那狗立马蹿了过去，鹏鹏见它跑走了，赶紧大喊着“别跑啊”跟了上去。

客厅里瞬间恢复了刚刚的静谧，王源看得一愣一愣的，还没等他反应刚刚都发生了什么，只听见王俊凯的声音忽然变得很严肃：“王源，我们不用再假装成情侣了。”

“……为什么”

王源问完便自己咬了一下舌头，这个问题太蠢了，哪有什么为什么。

“我们谈恋爱吧。真的那种。”

一句话不过十个字，王源在脑海里重复了十遍不止。

又在做梦吗。

 

“……说话啊。”

说不紧张是假的，就算是知道王源也喜欢自己，王俊凯仍然期待着他的回复。每过一秒都是心跳声被感官放大下的煎熬，不知道等了多久，王俊凯听见怀里的人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回答

“好。”

“没听清。”

“……好。”

“再说一遍。”

王源猛地挣开了他的桎梏，脚步飞快蹭蹭地跑上了二楼。

王俊凯望着他的背影傻乐，连自己的狗扑过来都没感觉到。

等他回过神来时，那只狗已经开始用手挠门来表示自己急切的需求。有段时间没溜它，王俊凯几乎都要忘了。

他走到一楼的楼梯处扬声道：“王源！我去遛狗你去不去！”

等了快一分钟都没人应，王俊凯撇了撇嘴，这人害羞个什么嘛。

“哥哥我陪你去！”

“外面很晚了，鹏鹏看家好不好？”

“好吧。”

王俊凯到玄关去穿了鞋，刚要出门，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王源的眼神有点躲闪，却也穿着外套下来了。

“鹏鹏看家。哥一会儿回来。”

“……好。”

显然王源并不想交流，王俊凯也没难为他，径自出门以后拉紧了领口，去车里拿了遛狗用的绳子绑在狗的脖子上。

 

空荡荡的街道上除了他们之外再不见别的身影。王源低着头和王俊凯并肩走了有十多分钟，脑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想不起来，才知道原来幻想过很久的愿望终于成真之后并没有兴奋和心乱如麻，反而是不真实的呆滞。

王俊凯给了他这么长时间冷静，想想也差不多了。

“给。”

王源面前突然伸过一只手，是王俊凯拿着狗绳的这一端，王源反应过来他是让自己帮忙牵狗，赶紧从兜里拿出攥得都出汗的手掌，握住了绳子。

还不清楚王俊凯要做什么，就感觉到身边的人突然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开了，王源在这一瞬间感觉到前方被自己牵着的那条狗也跟着他主人一起跑，毫无征兆地窜了出去。

王源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拽着只能拔腿开跑，根本没有任何准备，又忘记了可以松手这回事。

这才明白过来王俊凯是在耍自己，王源拼命地奔跑才能勉强不被绳子的力道而牵制，这种情况下哪里还管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空旷的街道上只剩前面奔跑的那人一连串爽朗的笑声，以及后面上气不接下气的人的呐喊声：“王——俊——凯——你——大——爷——”

 

跑了怎么也有百米之外，王俊凯突然刹住闸，背对着暗黄的路灯，影子朝着王源的方向拉了很长。

“王源。”

王源拄着膝盖正大口大口地喘息，勉强抬头：“……干……干嘛……”

“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吧。”

 

 

21.

 

可能这世界上真的有一种缘分在，冥冥之中无数个巧合交织在一起，不管前奏有多长，终究会等来最精彩的那段旋律。

现如今王源听见了，却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俊凯墨蓝色的外套敞开着，露出里面印着字母logo的T恤，刚刚跑过还有些微喘，胸膛随着呼吸起伏。王源仰起头望向他，路灯的光芒刺得眼睛眯起来睁不开。

“王源，你听见了吗。”王俊凯又问了一遍，似乎急于听见王源的回应，尽管这个回答是显而易见的。

“……我不是答应过了么。”王源的声音很小，总算平缓了呼吸不用断断续续地讲话。

 

王源在真正紧张得要死的时候会显得异常冷静，王俊凯看出来了，向前迈几步就走到王源的面前，他清楚地看见王源条件反射般向后退了半步。王俊凯不由分说拥抱住他，双臂紧紧地环在他的后背，王源的手臂上传来阵痛，他们贴在一起，连推搡的动作都做不到。

当然王源也仅仅是抬了抬手，停滞在半空僵了数秒，然后松了力气，任手臂滑落身侧。

这大概是他们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拥抱，王源仰着脖子闭上眼睛，只有胸腔里剧烈的心跳声证明他并没有在做梦。

王俊凯松开他的时候，手掌在他的手臂上轻轻捏了一下，有些不舍地轻声道：“外面冷，回去吧。”

王源感觉自己好像踩在云彩上，脚下软绵绵的，身体也是轻飘飘的，那只狗偶尔会走到他面前，差点没注意就踩着它毛绒绒的狗爪子。王俊凯没说话，似乎还在给王源时间好好适应他们突然变化的关系。

他们都等待得太久了，百分之九十九都等了，不差那最后缓冲的百分之一。

 

二十一点刚过，别墅区空旷的街道上全都是旁边草坪里的青草味道，郊区的空气中有市中心没有的清新感，呼啦啦的晚风扫去了七月夜晚的闷热，王俊凯已经把外套脱了搭在胳膊上，藏在外套里的那只手拽着狗绳，另一只手僵硬地搭在身侧，手背不时蹭到身边人的手背。

王俊凯手指微动，在离家不到百米远的地方终于下定决心悄悄把手绕了一圈贴到王源的腿侧，再准确无误与他的手掌十指相扣。王源的手心里全都是温热的汗水，被触碰到的一瞬间就想躲开，王俊凯并不在意，反而握得更紧。

晚风吹动王源细碎的刘海，不时刮到微闭着的眼睫毛，他就这样侧头看着王俊凯。

很心动很心动。

王俊凯的脸皮有点烫，他注意到王源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脸上，有点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

“源源。”

“……干什么呀。”

“闭眼睛。”

 

离家门口不过百步远，王源被突然逼近的人吓了一跳，连连向后退，直到后背撞上铁质的栏杆。两条黑色的栏杆距离不算远，肩胛骨正正好好磕在上面，王源吃痛地闷哼一声微微扬起下巴，身前人的嘴唇突然覆上来的时候他并没有听话地闭上眼睛，反而瞪了很大，只是不到两秒钟的贴合，王俊凯便抬起头。

头顶的阴影罩住王源反应过来之后无意识低下的脑袋。王俊凯的手握在铁栏杆顶端的菱形上，冰凉铁器上面生了锈，沙沙的感觉磨着手掌，这次王俊凯忘了自己有洁癖，一直握着就没松开过。

王源的手半握着抬起来，想贴一下嘴唇，又停在了半空，改为拽了下衣角。他迟疑地小声试探着开口问王俊凯：“这个……是你的初吻吗。”

不得了。王源在心里默默吐槽自己。这才刚刚开始，就已经越来越贪心了。

当初听雨馨讲王俊凯的事，说不窃喜是假的，他那么好的人，从来没有属于过别人。

然后现在，或者说在一起之后的现在，王源终于可以再加一句，今后也不会属于别人。

想听他承认这也是他的第一次接吻，贪心地企图独占对方的每一次新鲜的尝试，王源有些期待地抬起目光，却在片刻的沉默后听见王俊凯说，不是。

 

“噢……”

王俊凯忍着笑，反过来问王源：“你呢。”

“……我是啊。”

“不对。”王俊凯的表情实在忍不住，虎牙的开关已经被按下了，语气里都带了轻快：“这绝对不是你的初吻。”

王源刚要反驳，又听见他说：“我们去喝酒的那天……梦做得怎么样？”

“啊？！”

王源的脑海里一下子涌出好多幅画面，一张一张连在一起，拼凑出完整的所谓梦境。这才反应过来已经和王俊凯亲吻过，却被忽悠着单方面瞒了这些天。

胳膊刚刚抬起来就被王俊凯给攥住手腕不能动弹，王源给了他一个恶狠狠的眼神：“你耍我啊你！”

王俊凯拎着他的手腕，在手背上亲了一下：“别生气，是我太喜欢你了。”

王源在心里腹诽他的狡辩，却又好像被人抓住了软肋，一说句好话霎时间什么气都没有了，王俊凯像是认准了王源不舍得和自己生气这一点，盯着他的眼神也开始肆无忌惮。

“源源，亲我一下。”

王源看都没看他，却能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集中在自己的身上。赶紧反手握住王俊凯的手腕，一瞬间就跑出去几步远，拉着他往家的方向带。

“走吧走吧回家了！”

王俊凯笑着摇了摇头，轻微的幅度像是在表达自己的话被忽视的无奈情绪。

他们也没出去多久，最长不过半小时，回来的时候却发现鹏鹏已经上二楼关门自己睡下了。他俩也不是真的要鹏鹏看家，见状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那狗许是能感觉到他们的情绪，被牵到客房也没有叫唤，乖乖躺到小地毯上。

王源现在睡的房间里有独立的浴室，王俊凯那间没有。王源给他找了干净的T恤和短裤，让他去一楼的浴室。

王俊凯摊开手掌等王源把衣物给他，脸上还是之前的平淡表情，出口的话却令王源差点把手里的东西全扔他脸上。

“我想和你一起洗。”

衣服全都塞进他怀里，王源一闪身进了自己房间，嘭地一声把房门关紧了。

王俊凯说这话是认真的。可能王源是想着这样的进展太快了，然而对于王俊凯来说既然对方是王源那不管是什么进展都不算快。

看来不采取点措施他们可能会在原地卡个十天半个月的。

王俊凯在心里摇了摇头，这不行，太慢了，他在这方面是个急性子呢。

 

第二天早晨王源是被窗口刺眼的阳光给晃起来的，他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伸懒腰，掀了一半被子想下床，一只脚刚触到拖鞋就愣住了。

他和王俊凯……在一起了。

做梦还是现实？

有的时候梦做多了反而怕分不清。王源记得大二的时候有一次他做梦，很长的一段梦，梦到他是如何认识王俊凯、如何相爱、如何告诉身边认识的所有人……醒来的时候王源以为是现实，在宿舍里叫王俊凯，被刘志宏一个拖鞋砸醒了。

他忽然心里一阵慌乱，拖鞋才穿了一只就跑出房间，和端着早餐上楼的王俊凯打了个照面。

“醒了？”王俊凯刚问完，看见他光着一只脚踩在冰凉的木质地板上，顿时皱了皱眉表示不满：“回你房间去。”

王俊凯不仅在，而且还特意给他端早餐上二楼。那说明……不是梦了吧？

王源飞快地闪进浴室洗脸刷牙，本来以为结束以后还会看见王俊凯等他吃早餐。结果从浴室出来就发现人不见了，而且楼上楼下都没个踪影，吓得王源拿起枕边的手机一个电话就打了过去。

“你在哪！”

“去小学的路上。”

噢！王源一拍脑门儿，差点忘了他弟还要上学。

王源觉得，可能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把自己炸傻了。还是说自己的贪心程度比预想的还要严重？为什么觉得王俊凯同自己说话的语气和在一起之前没什么两样。

 

忙碌的一天从踏上去公司的路开始。王源下车之前还快速地瞥了一眼王俊凯，发现对方真的一点表示都没有。

“我下车了。”

“嗯。”

“……我下车了。”

“嗯。”

“……”

王源一把将车门推开，再猛地将车门拍上了。

 

问，谈恋爱该是这样的么。

答，没谈过，不知道。

此时此刻的王源在计算器上看见一串和刚刚完全不一样的数字，泄气地倒在桌面上挺尸。

谈恋爱，影响，工作情绪。

尤其是过了一个晚上就和谈之前没什么变化的男朋友。

 

王俊凯在开往医院路上等红灯，将刚刚王源下车时明明生气却又说不出来的表情回味了一遍，左边的嘴角悄悄勾了起来，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该庆幸现在狡黠的眼神没有被第二个人看见。

王源哪里知道王俊凯肚子里的那些主意其实都在暗戳戳算计自己，还乖乖被他的行为举止牵引着走进心理迷宫。

现在，撞墙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