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夜

流言效应（1-5）

2w1，流量慎点。全是大白话，没什么技巧，想尝试一下这种风格。

突发脑洞，本来想练笔一发完结，结果没刹住。

C1.

 

正值九月天长夜短，八点刚过时的明媚阳光温柔地穿过酒店白到透明的窗纱。王源有睡觉蒙着眼罩的习惯，不喜清晨的光，缓缓睁开被照得刺痛的双眼。果然遮阳的灰色帘布并未拉上。他从床上坐起，抓过枕头靠在上面，一边扭动酸痛的脖颈一边回想自己昨晚怎么会忘了拉窗帘呢。

清醒过后便听见哗啦啦的水声从浴室传来，王源歪头的动作一滞。微微垂眼，便见旁边的位置明显住过另外一个人——被角掀起，床单不复平整，床头柜上还放着一块男士腕表。

王源的心脏以可被感知的程度猛地颤了一下，可他却想不起来昨晚旁边的人到底是谁。

是熟识的同学？还是随便拼个房也不管认识不认识了？

昨天晚上太多酒精进肚，整个人都是飘在云端，他哪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来酒店入住的。刚刚结束军训的新生们受够了困在军营里的烦闷，一解放就是撒欢的架势。虽说是大学生了吧，还是要收敛一些，别一下放得太开了，就像现在，王源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出的最新消息，大脑当机了数秒。

【咋样啊源哥！昨晚……/坏笑. 】

什么跟什么啊，昨晚个头啊我都不记得昨晚怎么过来的。王源烦躁地将手机扔出一米开外，一把掀起被子站到地上。后知后觉自己竟穿的是酒店的睡衣？王源心里积着一股莫名其妙的火气，三两步就迈到浴室门前，想都没想唰地将玻璃滑门拉开。

这个举动有些不礼貌，也许是王源下意识觉得自己不会和不认识的人住在一个屋里，只想好好问清楚昨晚怎么回事导致微信里的好友阴阳怪气地这样问。

当他看见背对着自己的男人裸露着的后背，他便瞬间后悔了刚刚拉门太过用力。他不认识这道背影，与此同时只有玻璃门撞击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男人吐掉嘴里的漱口水，缓缓抬起头，镜子里映出一双狭长凌厉着的桃花眼。

王源知自己理亏，张口是想要道歉：“你……”

那人已经转过身，垂着眼在王源的脸上停留半秒，再用肩上毛巾擦了擦嘴角：“干什么？”

王源认出来他是谁，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王俊凯，我不知道是你，我还以为昨天我是和我哥们住一起的。”

“把你扔进我屋里的哥们儿吗。”王俊凯已经走到床头柜边，拿起腕表戴在手上，回头露出一个讽刺似的笑容，这时王源才发现，他嘴角边的一小块皮肉微微泛着红。

王俊凯注意到他的目光所至，瞥了他一眼并提醒：“别看了，就是你打的。”

“我？！不可能吧……”王源刚发出诧异的声音，便被王俊凯一记眼刀给憋了回去。

“不可能？我好心帮你换睡衣，你上来就是一拳头，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先和我发起脾气来了？”他眼角一斜，暗指刚刚被拉出巨响的浴室玻璃门。

王源佯装淡定，一屁股坐在床角：“好就算是我打的。可是我那时喝多了，谁知道你要干什么。”

“我还能干什么？”王俊凯眉心浅皱：“干你啊？”

“你嘴里有没有好话？！”

“那得看跟谁啊。昨天晚上我他妈睡得好好的，你那群哥们疯了似的敲我门，扔下你就跑了，还要我说好话？”

“我怎么知道他们闹这一出。再说了……”王源二郎腿一搭，仰脖冲着王俊凯笑了笑，“我会被送进你这儿，不是还得归功于高中时候的那些传言么，你我都清楚他们也是耍酒疯。”

 

王俊凯见他不和自己对着吵了，闻言表情也稍有缓和，又提到了高中时的一些荒唐传闻，顿时哭笑不得。他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正打算穿衣服离开，门铃就响了起来。

大约是朋友来叫他，他也就没多想，裸着上半身去开门。

房门外乌泱泱一堆人，前拥后挤往里瞧，正看见王源穿着敞怀浴衣坐在床边。不知谁吹了声口哨，议论声此起彼伏，王俊凯明白过味儿来，呵斥道：“瞎闹什么！”

不怕死的上前就揽着他的脖颈，压低了小声道：“喂喂喂，够意思，告诉哥们儿，你和源哥，谁上谁啊？”

王俊凯一愣，抬头见门外一堆人期待似的盯着自己，一时没有马上反驳解释。又听见有人喊：“这不废话么，没看我们凯哥嘴边儿都挨肿了么，想必昨晚上……”

那人的调笑声骤然停止，王源慢慢拄上门框，一扬下巴：“说啊。你再说一句试试？”

 

前面的玩笑归玩笑，再往下说王源可不惯他们这些毛病，回头时看都没看王俊凯，直接拽着胳膊扯得王俊凯后退一步，嘭地关上房门，比刚刚浴室门的声音还要响。

王俊凯见他动作这样流畅，不由得想笑。没等他再开口，王源冷淡的声音已传进耳朵：“扯平了。从今往后你管好你的人，我管好我的人。”

王源背对着他换衣服，穿好之后又补充道：“不过还是谢谢你昨晚没把我轰出去……这是我的电话，以后如果有机会，让我还你个人情吧。”

 

王俊凯似笑非笑，低眼看了看他手中写得龙飞凤舞的纸条，想了想，还是接下了。

待王源走后，他有些无奈地将纸条一撕，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

 

走在酒店走廊的防滑毯上，王源怎么想怎么觉得闹心。这是他和王俊凯第一次照面，尽管前两年的他们频繁地一同出现在别人的谈资中，广为乐道。

但在这之前，他真的没有和王俊凯正儿八经地说过一句话。王源不知道他和王俊凯的‘绯闻’还要被传多久才是个头，更可笑的是，在昨天以前，他们明明井水不犯河水。

 

 

隐约记得是高二的时候，某一天晚自习，同桌神秘兮兮地从桌洞里掏出手机，屏幕上正是当前校内论坛里的置顶帖——【八卦我校的两位男神，你们进来看我说的对不对。】

校内论坛有专门面向学生开放的闲聊灌水板块，相比较每周只有十几条新帖的公示板块来说，闲聊板块每天都能刷出二三十条新帖，近可告白吵架撕逼，远可匿名吐槽老师领导，成了实验中学官网里的一块风水宝地。在校的、毕业的、准备考进来的，几乎是人手一个账号。王源弯着脖子看了一会，看着看着就觉出不对劲……这主人公Y，怎么好像在说自己？班级、职务、成绩、甚至是家住的区域每一条都能对上号。

他猛地抬头问同桌：“这说的是我？？”

“嗯哈！”

王源见他点头，又仔细地弯腰看了几段帖子的内容。

 

[楼主：介绍完我们的主人公Y，估计你们也能猜到个大概了吧，我就不点名道姓了，免得说错了遭人骂。就接着说第二位主人公K吧，这位应该是高二文科班里最出名的一个了吧，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今年艺术节上的弹唱，帅死了有木有。听说是要进下届学生会高层的，这个我只是听小道消息说的，就带过吧。咱们接着说关于Y和K两个人的。之前有个帖子你们还记得吗？扒一个你们的男神，其实是弯的那个帖子，应该是前几个月的吧，超火。我可以确定地说，那个帖子说的就是K！而且他初中的时候有个男朋友，我听他校友说的，好像是毕业就分了。然后呢！重点来了！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就是K现在的男朋友，就！是！Y！]

 

王源终于坐不住也看不下去了，一皱眉头问同桌：“K是谁？”

“你问我啊？”同桌笑得暧昧，“他是谁不是你最知道吗，我可不敢瞎说。”

“你少扯淡，K到底是谁啊！”

王源音量一上来就有些压不住，有周围的人听见了他说的，纷纷转过头来看，皆是一脸‘我懂我懂’的样子，想必是都有拜读过这条置顶帖。

怪不得这几天总觉得被过分关注了。王源咬了咬后槽牙，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似的继续钻研桌上摊开的卷纸。

虽然是装得很像，但是心里难免也会犯嘀咕——这个K，到底是谁啊？

 

又过了几天，终于对上了号。所谓的K就是同级十三班甚是出名的王俊凯。

高二文科理科加在一起，一共有二十七个班，千余人，出名的很多，但王源真认识的却很少，他听过王俊凯的名字，本就从来没有说过话，更别提什么男朋友，这不是天方夜谭么。

王源曾在深夜里仔仔细细从头到尾阅读了一遍置顶帖，说得看似‘有理有据’‘头头是道’。

还放了一张艺术节闭幕时的照片，王俊凯和王源隔着好几个人对视，都在笑着，看起来分外熟稔。王源是真不记得当时他在看什么，也许只是目光恰好相交罢了，谁知道呢怎么就会被抓拍下来。

而且还不止这张照片——

 

最引人遐想的就是去年暑假，王源的朋友圈里发了一条在宝岛旅游的定位，当天晚上王俊凯也发了一条。而且王源发的时候是【刚下飞机】，王俊凯晚上就发【去夜市吃吃吃】。

[楼主：嘿呦喂，度蜜月呢这是？]

还有最近王俊凯去一家很有名气的恐怖城时拍了张外观图发了一条动态【还可以挺好玩的。】过了一周王源也在那里拍了张照片【也没那么好玩吧？】

[楼主：你看看这还隔空互动上了。]

更巧的是，就在这个帖子发表的前一天，王俊凯在教学楼后身看见一只灰不溜秋的小狗，当时旁边好多人在，也有女生看见他抱着这狗，就顺手拍了下来发到论坛里。他是看这小狗实在可怜，又没有地方来养着，就抱进学校旁边的宠物店里洗澡美容一条龙，希望有人看见白白净净的小家伙能心动抱回家去养。结果后来还真被抱回去了，现在就在王源的家里睡大觉。

[楼主：这是送宠物给男票吗？！]

 

王源一路看下来，简直不敢置信——这世界上还真有这么巧合的事？！

他要不是当事人，他也信了啊！

从今往后，别说是见到王俊凯就绕道走，就是见到文科班的人王源都巴不得躲得远远的。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竟是一场持久战，风头好不容易避过去了，置顶帖也撤掉了，可直到毕业为止还是会有人时不时拿这件事出来聊一聊。

尽管毕业使得王源又一次产生了‘这次总算结束了’的错觉，不到一个月又被打回原形。

 

他记得昨天军训结束，一起考到C大的几个哥们说要去嗨一下，王源反正也闲着没事就答应了，到酒吧才发现人还真不少，估计是把留在本市读大学的同级生能叫来的都叫来了。老实说他看到王俊凯了，匆匆扫了一眼。

可能是传言听多了，心里对他总会比对别人更在意一些。

 

王源最好的哥们儿兼高中三年的同桌名叫刘威，他是唯一一个明知道王源单身还总爱拿两人起哄的人。对此王源没少翻白眼，不过只要玩笑开不大，他都不是很在意。

除了这次，他是真的觉得过分了。

“你小子是不是皮痒了，把我扔他那干什么？！”

“嘿嘿。”刘威笑嘻嘻地给王源献了一罐红牛，“大家伙开玩笑的撒。再说了，明明是你先在包房里喊着要去找人算账的嘛，你当时还说要上了他呢！”

王源一惊：“我？我要去找他算账？”还要……上了他？！

“对啊，你说那个帖子肯定是王俊凯自己搞出来的，觊觎你许久，搞个大新闻。这话是你自己说的，不信你问他们！”

几个好友从屏幕前的混战中勉强抬起头应和一声。这下王源傻眼了。

他的确有想过那帖子会不会是王俊凯自己弄出来的，毕竟如果是巧合也未免太有缘了，他更相信是一头热。自己当然是坦坦荡荡没别的心思，那就说不准是王俊凯搞的了。

但是这个想法颇为自恋，王源也从来没和别人讨论过，没想到昨天晚上借着酒精上头竟然就喊出来了。

王源尴尬地轻咳一声：“咳。他没听到吧？”

刘威笑得很是奸诈：“没听到个球啊。你说那么大声，他脸都快要气绿了好吗。”

 

怪不得他没给自己好脸色……

这事实在是太尴尬了，换谁谁都得生气啊，王俊凯还挺够意思没把他轰出房门，反而替他换衣服，结果自己还揍了人家一拳。

我靠。越想越后悔，王源咬了咬下唇，如果王俊凯让他还人情他绝对没二话，然后就此翻篇，再也不想有所牵扯了。

 

 

 

C2.

 

大学就像另一个起点，作为大一新生的王俊凯转眼间就把和王源的这些事给忘在了脑后。他申请加入了篮球社，又通过了校学生会外联部的面试，整天忙里忙外，就连同班兼同一宿舍楼的熟人都只能在课上看见他。

学生会多少都要欺负一下新人，美名其曰是要磨练，新一届的迎新会赞助都要他们去拉，部门上下怨声载道，一边叫苦一边又跑这跑那的忙活。王俊凯还算幸运，一周就超额完成任务，开会的时候被部长好一顿夸。

“不错嘛小学弟，”一位大二的学姐在散会后主动搭话，“晚上有空吗，正好我今天中了两张电影票，一起去看呀？”

王俊凯笑了笑，没对上她灼热的目光，歪头正想着要不要拒绝，毕竟他好像和这位学姐不太来电的样子。就在这时看见了刚从隔壁办公室走出来的王源。

 

这人的确惹眼，长相身材没得挑不说，气质都比周围人高出几个档次，正说笑着，露出一口整洁的白牙，眼睛也是弯弯的，和之前在王俊凯面前凶巴巴的样子大相径庭。

他旁边的人瞅见王俊凯，像是发现什么奇观，猛地撞了一下他的手臂：“嘿！你对象！”

这一声吓得学姐肩膀一颤，在确认对方的确指的是王俊凯之后，惊悚地扯了扯嘴角，快速离开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他措手不及，目光还没从王源的身上撤离，就对上王源略带怔愣的眼神。

然后王源就在他的注视下演了一出变脸，再不见刚刚的温和，那双亮晶晶的杏眸暗了下来，又垂下眼皮，一脸的不爽。

 

你还不爽？不是你说的管好你的人吗？

碍于人前，王俊凯也不好意思发作，强忍着怒气转身就要走，却被一道不熟悉的声线叫住了：“哎王俊凯，王俊凯你是外联部的吧？”

在得到王俊凯略带疑惑的点头之后，男生小声和旁边几位朋友说：“对呀他是外联部的，要不问问他？源哥你去和他说呗。”

王源皱了皱眉：“我？我不认识他啊。”

周围人都是一脸‘鬼才信’的表情。王源不得不叹叹气做解释：“我真不认识他，你们少听点八卦能死吗。”

见王源态度坚决，男生也只能作罢，抱歉地朝王俊凯笑了笑：“没事了没事了，不麻烦你了。”

 

王俊凯挑了挑眉，不看男生，反而去用眼神示意王源，那意思分明是‘你确定不求我？’

王源抬起下巴，手腕摆了摆，一个轻佻的拜拜手势就出现在王源的视线中。

王俊凯耸耸肩膀，无所谓地双手插兜走开了。

 

相比较王源的朋友来说，王俊凯的那些倒是理智很多。只要不同时见到两人，基本不会在私下开玩笑。王俊凯从来不会分享自己的感情经历，对于帖子里说的‘同性恋’这一说法大家都半信半疑，毕竟没见过他谈恋爱，也不知道性取向是男是女，这并不影响他们之间谈兄论弟。

之前那次是听说两人晚上住进一个房间里，才唯恐天下不乱似的大早上到访。

王俊凯懒得和他们做多解释，和王源照面的机会很少，他觉得根本就没有必要。而且王源这个人在他心里已经被列为不可交的列表中——任谁听了对方口出狂言说要上了自己也不可能再有结交的心思了吧。

除了这件事之外，包括挨了一拳，王俊凯都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压根没仔细看过论坛里的帖子，只是听朋友说过，笑笑就过去了，谁知道会被扯这么久。

 

 

这阵子王源一直在忙迎新会的事，院文艺部的部长很看好他，让他与各个节目的表演者联系，顺便帮忙部长一起负责总体各项事宜。谁知道在资金这边出了岔子，说起来简直令王源哭笑不得。

他一共就见过外联部那位副部长两次，第一次去交资金的报表，对方大大方方地要了他的联系方式，说是方便。都是男生，他根本就没多想。结果三天两头就暗示要约他出来见面，一次两次他不当回事，婉拒了，平常聊聊天也挺正常的，再频繁下去就嗅出一丝不太对劲的味道。直到第二次他去取前期的拨款，学长不说给还是不给，就问他，你是不是喜欢男生的？我听说你是。

王源失笑，硬着头皮回答说：可能是吧。

学长坐在办公桌上递了一个隐晦的暗示眼神：那晚上我们一起出去玩，我明天就给文艺部打款，怎么样。

后来就是王源一冲动就摔门走了，还朝他露出一个又冷淡又嘲讽的表情。其实他很想上去揍人一顿解气，可毕竟是在学校里，对方又是学长，刚进校门就惹事实在不太明智。

结果仅仅是摔门这一下就把人给得罪了。

 

部长问他资金怎么没到，他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太正直所以就把外联部的副部长给惹生气了吧？

也不知道学长和上头怎么沟通的，越级去找外联部的部长也总是一拖再拖。他知道外联部也不敢不给挪款，就是摆明了要耗着，一直耗到最后再松口。但是这么大一笔钱过几天就要交付，垫也垫不成，一时间可把王源给愁死了。

“源哥啊，我听说王俊凯在外联部混得不错呢，你真的不考虑让他帮帮忙吗？再说外联部长和你又没矛盾，说不定王俊凯帮着谈一谈就松口了。”

王源抿着嘴不置可否，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刘威见气氛不太好，想岔开话题活跃一下：“哎你们说王俊凯怎么想的，他吉他弹得那么好，怎么不加咱们文艺部呢，跑外联部去挨累干什么。”

没人搭话，刘威又说：“这次迎新他也没报节目诶？你看现在一审通过的音乐类节目，我靠，烂到爆了好吗。要是他能报的话肯定一路绿灯，也不用我们在烂鸡蛋里面挑来拣去的了。”

刘威话说的太偏太满，又像对王俊凯很感兴趣似的，听得王源莫名的不舒服：“谁知道他，你熟你去问啊。”

王源扔下这么一句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刘威看着他的背影，笑得颇为神秘：“你们猜源哥会不会去找王俊凯？”

 

 

会。

因为王源，没有别的办法。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是病急乱投医，不管对方是不是王俊凯，就算是以前结了仇的人也还有一丝希望冰释前嫌不是么，总要试一试，更何况他本来就欠了一个人情，顶多就再欠一个。

第二天下了晚课，王源跑到打听到的王俊凯宿舍楼楼下，靠在柱子前等他回来。

没过一会还真被他等到了。王俊凯拎着刚从食堂打包回来的盒饭，与室友一起准备回宿舍，王源要是不叫他名字他还真不敢想象是在等自己。

“你找我？”王俊凯又确认似的问了一遍。

“咳咳。”王源硬着头皮说，“有点事。”

 

结果打包的盒饭还是回食堂去吃了，而且还是在王源的注视下，王俊凯状似淡定地一边吃一边听完了王源的来意。

“倒是好办。不过……”王俊凯挑了挑眉，“我比较好奇我们副部为什么会不给你拨款？还让部长为难你。我印象中他们都是挺好说话的人诶。”

王源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实在不想去解释前因后果，总觉得和别人说原因挺容易，顺便还能嘲讽几句，但是给他说就有点……丢人。也不是丢人，就是觉得别扭。

“一言难尽。你帮还是不帮？”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王源深吸了一口气，他看出来了，王俊凯会帮这个忙的，但是也不见得心地善良到哪里去，估计是要借此机会看看自己窘迫的样子。如果不是被逼无奈，谁要来看你脸色啊。

他勉强装个笑脸：“那你说，要我怎么求你。”

 

他这句服软的话一说出来，王俊凯反而有些愣住了。看来王源和副部的矛盾真的很大？不然也不会来找自己帮忙，而且在自己出言挑衅之后竟然也忍了下来，这和印象中的王源可不大一样。王俊凯没有要再刁难他的心思了：“算了吧，看你很真诚的份上，我一会就去找部长。也不是什么大事，应该会给我这个面子的，最晚明天给你答复。”

王源张了张嘴，很不可思议王俊凯这么好说话。

“真的吗！”

王俊凯看着他惊喜的表情，眉眼间都像是闪着期待的光，不禁在唇边漾开了笑容：“真的。”

 

王源想，王俊凯的桃花眼实在是太招人了，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眼尾恰到好处的弧度柔和又生动，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用迷人来评价一位男生的笑容。而且没有和他剑拔弩张的时候，竟然还让人觉得状态极好，如果不是有之前的尴尬事件，王源都想掏出绿箭说一句交个朋友撒。

唉算了算了，都到这个份上了就别想其他了，这两个人情都不知道何时才能还清呢。

 

王俊凯的盒饭吃了一多半，看样子是还要再吃几分钟，两人就这样坐着也难免压抑，王源就顺口问他：“对了，你怎么没报节目啊。”

“什么节目？”

“弹唱啊。这次迎新会为什么不参加呢？”

“噢迎新会啊……”王俊凯低头拨楞几下细碎的炒鸡蛋，若有所思。

王源还以为接下来自己将要听见一件令王俊凯不想再弹吉他的狗血故事，结果这人一抬头，又是一副欠揍的样子：“你想听我弹吉他呀？早说啊，我之前太忙了忘了报名，你想听我单独给你弹啊？”

王源忍不住僵硬的面孔，嘴边扯了一下：“……再见。”

 

虽然那天王源没等王俊凯吃完就气冲冲地离开了，算是不欢而散，但是第二天早上还真就被部长告知已经收到了拨款。王俊凯言出必行，速度快得令王源咂舌。

迎新会准备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没有王源要管的事了，他清闲下来就想打游戏，只要室友一说去开黑他立马行动。这天周五，一寝室四个人跑去校外的网吧包宿，再加一个刘威。室友在学校里的LOL群里喊了一嗓子，来了一队同校的一起玩。

一开始玩得都挺好，有赢有输战况激烈，后来王源逐渐发现对面有个账号打得团队战出奇的好，输出和自己有一拼。他故意上前找茬，摆明了想单挑打一架，两人都是绝对的输出，没了肉盾就看谁皮脆。王源一上来就打得很猛，几下取了人头。刘威看见这一幕，一脸无语地吐槽他：“你丫有病吧。”

王源得意地晃了几下肩膀：“他皮脆好打嘛。没事我就玩玩。”

说着在又一次相遇时见对方还不躲，大摇大摆地像是还要陪自己玩单挑，顺手又把人给砍了。

刘威：“……”

 

几小时下来还是王源这边胜率高一些，周五半夜的LOL群里格外热闹，都在聊着游戏。王源玩累了在座位上伸了个懒腰，看见旁边室友正在群里和刚刚对面的几个人聊天。

王源凑过来：“哎刚刚那个风行天下是谁，微信号给我，我想加他。”

不一会通过了申请，王源也没看风行天下的朋友圈就开始发消息：【哥们儿打的不错哈，有机会一起组队！】

【好啊！你是刚刚那个输出？】

【对。/咧嘴笑. 】

 

王源叫网管点了份炒面，打这么半天也饿了，等到炒面被端过来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本来以为这段对话就算结束了，没想到隔了十多分钟风行天下回他：【…………】

省略号，还是两个省略号。

王源奇怪：【咋了？】

【还是算了，有缘再见吧/微笑. 】

【啊？不会因为我砍了你两次你就记仇吧？哥们儿别那么小心眼嘛。】

【……不是因为这个。你是王源吧？】

【哎，我是啊】

【我是王俊凯】

 

…………

 

【额呵呵，你还玩撸啊撸】

【谁不玩】

 

王源现在的内心，也只剩下两串省略号了。

 

 

C3.

 

周日下午是社团活动时间，王俊凯和几个同学一起来到体育馆二楼的室内篮球场，人还没到齐，大家都随意地在篮框下边聊边练习投篮。王俊凯到最里面的球筐处拿球，走近了才发现窗户下面站着的那人分外眼熟。

王源一只手揽着球放在身侧，另一只手摆弄手机，不时会看着屏幕笑笑。白色的T恤衫已经被汗水打湿，刘海贴在额头上看起来凌乱得潇洒。

王俊凯趁着王源沉迷手机世界就多看了他几眼，本不想打招呼了，取球便要走，正巧这时王源抬起了头。

“哎？王俊凯？”

王俊凯转身，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嗯。来打球啊？”

“在寝室待着也无聊，已经打完了，等人。”

话音刚落，校文艺部的部长就风风火火地进来了，女生尖尖的嗓子在空旷的篮球场里自动加大几个分贝：“我跑到那个篮球场找你去了！累死我了，赶紧走吧！”

王源收了手机，抱歉地笑了笑迎上去，刚想回头和王俊凯道个别，发现这人竟已经转身走开了，压根没看自己。

王源的笑容垮了些，不知为何有点不爽。

也不是不知为何吧，他不是哪次见王俊凯都挺不爽的么？这样想想王源也就释然了，小跑着到门边，顺便一抬手腕，篮球准确扔进篮筐内。

 

王俊凯回头，看着女生推着王源在门边消失的背影，舌尖不自觉抵在上牙膛，啧了一声。

自从上次王源的朋友指着自己喊‘你对象’之后，不仅部里的学姐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再也不说约他出去，就连几个同班的女生都在背后议论着他。结果王源可倒好，啥也不耽误，文艺部混得风生水起，还有时间交女朋友。

也许是内心对流言效应的不公平产生了抗议，王俊凯明知道王源会和自己道别，还是果决地转头就走了。

走完还要回头看，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迎新会定在周二，还有一天时间。虽说王源是负责前期准备工作的，但是看其他部员都在场地上忙得脚打后脑勺，自己就这样干站着看，实在别扭。他想下观众席的台阶下去看有没有什么自己能帮得上的，就被部长给拦下了：“正好你闲着，把发票给外联部送过去吧。”

王源听罢一脸苦相：“又去外联部？你可饶了我吧，我现在听到外联两个字都直犯恶心。更别提见着人，我还不得把今天早上吃的都吐出来。”

一想到那位样貌猥琐的副部长坐在办公桌上，往自己的身上来回扫视，王源的鸡皮疙瘩都要掉满地了。学姐不知道前因后果，也没有细问为什么前期的拨款晚了几天才下来，见王源夸张的样子，就觉得他大惊小怪。抓过他的手就把发票塞进他手心里：“少卖惨，快去快回。”

王源仰头叹了口气，准备直接去找外联部长得了，要不然找王俊凯应该更方便一点吧。

 

想到这王源反倒是轻松了，左手拿着发票在右手上面拍了一下，发出哗啦一声，刚一转身，正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眸。

此刻这双眼中辨不清喜怒，面无表情地望着他。王源有点发怵，不知道是谁又惹王俊凯不高兴了？脸色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阴沉。

还没等他说话，王俊凯就上前几步从他手里抢走了发票，唰地一声，刮得王源手心里泛着麻。

文艺部部长没见过王俊凯，部员又被夺了发票，不禁开口：“哎同学你……”

王俊凯眼刀扫过来，只一眼就让她噤了声。

王源根本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王俊凯就走了，走的时候旁边的男生扒了一下他的肩膀，小声却足以被王源听到：“你俩咋了，他为什么说恶心啊……”

我操？！

王源瞬间瞪大了眼睛。

我他妈不是说你啊！

你有没有脑子我怎么可能是在说你啊……

王源腿一颤刚要追，被部长拽住了：“喂，他是谁啊。”

“他……外联部的……”

“噢噢，那正好啊，人都自己取走了你这副表情是几个意思？”

 

王源露出一个懒得和她解释的表情，拔腿开追。王俊凯是生气了，走得蹭蹭快，就连和他一起的人都有些追不上他那双长腿。

追出了有好段距离，王源总算碰到了他的衣袖，指节一脱力又滑了下来。他朋友看不忍心，好心帮王源拉住了他：“是不是有误会……”

王俊凯停下来回头，漠然的眼神从王源焦急的面孔一扫而过。

“王俊凯……我刚刚不在说你啊。”

“哦。你爱说谁说谁，无所谓。”

那副表情分明就是不信。王源深吸了一口气，听不惯他阴阳怪气，瞬间不想再说下去了。

还白追了他这么长的路，跟个傻逼一样。

王源想到这，干脆赌气调头走了——反正他和王俊凯也一向不和，不差这一个误会。不听拉倒，好话还不说二遍呢。

王俊凯看样子也一点都不在乎，离老远时王源忍不住偷看一眼，王俊凯就跟没事儿人一样从容自若。

 

结果就是王源这一下午的课都没怎么听进去。

他明明不是针对王俊凯说的那些话，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看他抢发票的样子就知道一定误会了，还生了好大的气。虽然后来又表现得一脸事不关己，但是现在想想，可能就是故意反过来气自己的。

刘威说他是不是打LOL打得太猛了，现在副作用一上来直接整个人都萎靡了。王源摇摇头，手机就卡在前座的靠椅上，微信界面停在和王俊凯的聊天框里，想说的解释不知道从何说起，不解释清楚他又觉得于心不安。

刘威凑过来，看他盯着这个微信号都好半天了，实在忍不住问他：“这人谁啊？你这要说不说的，几个意思啊。”

王源根本不想理他，正好手机震了一下，他瞬间精神了，还以为是王俊凯来找他算账，结果一看并不是王俊凯，又趴回桌面上。

想等的没等来，罪魁祸首却先来挑事了。王源没把外联副部的微信删除，当时是怕把微信删了会导致矛盾继续恶化，钱再拖下去不是办法，后来事情托王俊凯的福办妥了，他也就把副部的微信忘在了脑后。

 

对方来势汹汹：【怎么不敢见我？】

王源冷笑：【哪能啊，不麻烦副部长了不好吗。】

【听说王俊凯是你男朋友？】

合着你才听说啊？王源翻了个白眼，懒得回复他。没想到对方得寸进尺：

【前几天他找部长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后来和部员一打听才知道，你和他还有一腿呢？】

王源把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响：【与你无关】

【别那么玩不开嘛。我真挺喜欢你的，答应我吧，我肯定不和任何人说。】

王源提着一口气正要发作，那边突然就杀过来一张裸身自拍，猝不及防映入眼帘，王源脑袋嗡地一声就炸了。

他强忍着怒意，截了聊天记录免得以后再有用处。然后删除好友只需要两秒钟，但是王源觉得自己被污染的视觉可能要缓一阵子才能康复。

不仅如此，王源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人品、审美、智商，好像统统都被鄙视了个遍，而且对方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这么明目张胆的挑衅？哦不，这么明目张胆的性骚扰？

“去你大爷的。”

“啊什么？”刘威听他嘟囔一句，以为听错了，歪着脑袋疑惑地看着他。

王源眉心一皱：“打架，去不去？”

 

 

这事搁谁身上，谁都忍不了，更何况王源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的怨气——因为这个人的骚扰，让他又欠了王俊凯一个人情姑且不论，后来还阴差阳错惹了误会，想解释都不知道从哪开始。

王源言出必行，晚自习下课让室友帮忙把课本带回宿舍，和刘威两个人守在男寝后面的露天篮球场里。晚上八点半以后那里的场灯已经熄灭，且没有监控摄像头，只要把人引到绿化带后身，揍完就跑，没人会看见。

王源让刘威别出手，把人引来就够了，到时候真要有个万一自己一个人担着，肯定不能让哥们一起挨罚。刘威马马虎虎地答应着，却早已露胳膊挽袖子准备干一场。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刚刚走进露天篮球场的阴影里，就被百米之外的王俊凯看了个真切。

 

王俊凯一开始还不确定是王源，直到停了几秒，看见刘威跟在他身后，这才敢肯定自己没眼花。谁看不出来这里是打架的风水宝地？王俊凯就是好奇王源是要揍谁，甚至还猜想该不会是想揍他吧？毕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就给人恶心着了，人说了，见了早饭都能吐出来。

想到这里，王俊凯莫名的有些紧张，走路的速度也缓了下来，还没等走到路灯照射之外，肩膀就被猛地拍了一下，力道之大令他整个人都往前倾，堪堪才稳住脚。

“……学长？”

“哈哈，没吓着你吧！”

“没。有事？”

“是有点事想问你。”学长示意一起走，像是要边走边说，王俊凯也没拒绝。“听小惠她们说，你和文艺部的人谈恋爱呢？”

“什么？”王俊凯疑惑。

“哈哈。别紧张啊。”学长就猜到王源不会和他说起和自己的矛盾，就装作关心部员的样子旁敲侧击：“我们部也没有规定不许谈恋爱嘛。你实话说，我就是好奇，不告诉别人。”

听到这，王俊凯大概‘明白’了。他想，这位副部可能也是听学姐说了之前那次的‘你对象’事件，一时好奇来问问自己，根本没有往别的方面想。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进了阴影区域，周围人烟稀少，路过同学行色匆匆，看起来只有他俩不紧不慢。

刘威躲在绿化带的里侧，自打看见副部出现便屏息等着他过来，离近了却发现是两个人一起。王源一直哈腰蹲在他旁边，背着身，不知道情况，催促刘威：“过来了没？”

“……快了……”刘威想分辨出他旁边的人是谁，奈何夜视并不清晰。

王源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次性口罩，松紧带抻开，挂在耳朵上，又拉着无纺布整理了一下边缘，就算是准备妥当了。

再等下去人都要走出阴影去了。刘威不管三七二十一，猛地站了起来：“学……”

他在站起来的一瞬间认出了王俊凯，顿时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这他妈不仅是个证人，还是个认识他们的证人啊！

刘威已经有了收手之心，奈何喊出去的第一个音节已经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王俊凯这才想起，王源和刘威在这里等着呢。

看来，真是要打他？王俊凯哭笑不得。

 

“谁啊？”学长扬声问。

王源在下面怼了刘威一下，无声地示意他赶紧接话。事已至此，没有退缩之理……

刘威接话道：“学长？您是外联部的学长吧？我之前见过你……实在不好意思，我有东西丢在这边了，太黑了又没带手机，可以过来帮我开一下手电筒吗？”

王俊凯心里暗道不对劲，感情这不是冲自己来的？

学长没见过刘威，更别提熟悉声音，一边走过去一边拿出手机，没等到地方就被突然兜头罩下一件外套，小腹立马挨了结结实实的一拳，疼得他倒在地上。

 

事不关己了，王俊凯上前几步本想出声劝止。可他分明看见绿化带的上面露出王源的半个身子，像是攒了多大的积怨，出手之狠令他都不禁怔住了。刘威蹲在地上准确地隔着外套捂住那人的嘴，全程不到半分钟愣是呜呜囔囔地没发出一声高喊。

王源还是留了一些力气，也不往身下的要害招呼，打爽了就立马停下，拉着刘威以飞快的速度跑出去。刚一出来看见那还站着一个人，逆着微弱的光，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看。王源缓了几步，不假思索继续奔跑。

等到王俊凯追上来的时候，王源才敢确定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虽然没有看到正脸，但是仅凭那道模糊的轮廓，他已经猜到了是王俊凯。

心下莫名慌乱，他使力将刘威拽到自己前面，猛地推了一下后背：“你先跑！”

“喂！不行啊……”刘威怎么肯扔他一个人在这，宁可停下脚步也拉住王源不让他往回跑，一来二去王俊凯已经追了上来。

“王源……”他喘了口气，又回头看了一眼没有任何动静，上前几步：“王源，借一步说话。”

竟然没有质问，竟然这么平静？王源恍惚，下意识就点了头。

见王俊凯不是要为难王源，刘威这颗替哥们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道了句那我先回宿舍，便一边小跑一边目送两人离开了。

 

怕那人会追过来，王俊凯和王源跑几步就回个头，跑着跑着竟跑到了北门边。王俊凯看了一眼腕表：“走，先出去。”

北门地处偏僻，最近的标志建筑是一座高铁桥，周围只剩没有修缮的土堆土路。两人跑得都有些累，王源踩着碎石子脚下一歪，顺势坐在马路边上。

“不跑了不跑了，他追不来。”

王俊凯也在喘，掐着腰摇晃着勉强在王源面前站定，待两人气息缓和下来，王俊凯才进入正题，摆着腿在王源的膝盖边撞了一下：“喂，不要命啦？还敢在学校里打人。”

说罢弯腰将王源口罩的一边松下来，让他透透气。

王源咬牙切齿：“他欠揍。”

王源说狠话的时候下唇会抿起来，别开脸不看王俊凯，但是语气已经足够显露内心的厌恶，王俊凯这次很认真地问他：“到底因为什么？”

每一个字都咬得很准确，像是非要探个明白，王源深吸了一口气，不得不将这几天的事讲给王俊凯听。最后拿出了手机：“我截图了，你自己看吧，我不想再看，反胃。”

王俊凯诧异地听完王源的讲述，故事中的学长和他所认识的判若两人，但是他在潜意识里已经相信王源了，替王源愤怒的心情才刚一冒芽，聊天截图上面赤裸裸的骚扰信息就令他心脏骤紧。

“我操……”

听见他低声的咒骂，王源不禁笑了笑，伸手想要拿回手机，不料等了好长时间王俊凯才还给他，想是看了很多遍。

“好看啊？你看这么长时间。”

王俊凯沉默着，静静地站在那不言不语，王源仰头看他，此刻背着光也看不见他的表情。王源隐约觉得他是生气了，周身笼罩着一股莫名的低压，这一感知令王源有些窃喜，抬脚碰了一下他的小腿：“好啦，我揍完了，这事儿就算了吧。只要他不来找我的麻烦，我也不打算追究了。”

王俊凯还是不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王源听见头顶上方传来一声轻笑：“合着你今天不是骂我，是在骂他啊？”王俊凯见王源猛点头，总算是露了笑脸：“我说呢，我最近也没惹你啊。害我白郁闷半天。”

 

郁闷这词……用得还真是巧，王源低头用食指蹭了蹭鼻尖。

 

“你看看，刚才你不知道情况还没帮他拦着我，怎么说呢……又欠了你一次。”王源伸出手指头晃了晃：“都欠你三次了，你给个机会让我还了吧，不然我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

王俊凯本来没把什么人情记在心上，此时此刻看见王源伸出手指在自己跟前儿晃悠，傻不愣登，还怪温顺的，心里竟真的涌出一股想要和王源进一步结交的心思。之前所想的‘不可交’仿佛已经忘到脑后，王俊凯语气轻快：“当真要还？”

“要的要的。”

 

王俊凯在昏暗中咧开嘴角，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满是狡黠：“好说。”

 

 

C4.

 

要是搁在以前王源绝对想象不到，大学里的第一次逃寝不是去那些乱七八糟的不正规场所，也不是带着心仪对象去外面住小旅馆，竟然是……陪一个神经病吃路边五块钱一份的炒地蛋。

“你能不能有点追求，一碗地蛋就把你打发了？”王源皱着眉头一脸不屑，对面的人反而吃得挺开心。

王俊凯置若罔闻，转身一抬胳膊：“老板再来一份！”

第二份不一会就摆上桌，王俊凯那份还吃得正香，故意看着王源呼热气，好像在吃什么人间美味，王源看了一会也禁不住诱惑，挪过新上的那份，一竹签扎进去也跟着王俊凯吃了起来。

最后那第二份果然是王源一个人吃完的。他起身要结账，却听见王俊凯闷声道：“结完了。”说罢开了一瓶矿泉水，仰头咕噜咕噜喝进嘴，自然得不像样。

王源傻愣着看他喝够了，忍不住问：“不是说要我请你吃，算还人情吗？”

王俊凯望着他笑，颇有些计谋得逞的奸诈：“我说让你陪我，又没说让你请客。”

特意加重的‘陪我’两个字还让王源心下一颤，不知道是王俊凯无意还是不自觉，这样的话要是换成对一个姑娘讲，估计就是一种变相调戏了吧。王源别过脸噗嗤笑了笑，缓解心底忽然涌出来的异样感觉。

时间不早，再不回去可能就没办法在关寝之前赶回宿舍了。王源本想找点话题和他聊聊，结果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能和他聊什么，他甚至不知道王俊凯的兴趣爱好。两人也算是冰释前嫌，交换了手机号码，还说下次要一起打游戏。

一切都看似风平浪静，直到临近北门边，王俊凯却停下了脚步，忽然改了道，他一边走一边摸了摸小肚子，笑道：“就当是消食了，咱们走到宿舍楼那边翻墙过吧。”

“也行。”王源没想其他，也没注意到王俊凯时不时朝北门里瞥的目光，所至之处的路灯下露出一小部分人影，显然不止是一个人。

他们刚走过北门还没百米，人影窜动，王俊凯暗道不妙，忽然说：“王源我俩比谁翻得快呀。”

话音刚落一个箭步就往铁栏杆的方向冲。王源一听这话还怎么慢得了，身手矫健几步蹿上最近的栏杆，灵巧一跃——

 

“王源！跑！跑回宿舍就好了！”

还没站定，猛然听见这么一句，王源回头，就见王俊凯在栅栏前喊完忽地转了身，脚步声混着呼啸的夜风，正是跑向校外浓到看不清人影的夜色中。

“王——！”他刚刚才出声，就看见一小时前挨自己拳头的人渣领着五六个人边骂边赶上来。

“妈的装得还挺像没看到我们似的，早知道刚刚就他妈追了……你们几个！上！”

后面几人作势便要爬栏杆过来追，然而王源的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早已跑出去一大截，或者说当王俊凯喊着让他跑的时候他就已经选择无条件服从指令。

两人分别引开了一小拨追赶者，王源倒是好说，他翻栏杆快跑得也快，宿舍楼离得不远，就像王俊凯所说，只要进了宿舍楼就没事了。

王源跑进宿舍楼前远远地朝外面望了一眼，闪身进了宿舍楼。

……他就是担心王俊凯。

 

王源连上楼梯的速度都提高了不止一倍，上着上着思维逐渐冷静，他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回宿舍。这本来就不关王俊凯的事，不仅如此，万一那些追他的人一看没戏了又折返回去帮忙怎么办，他不能让王俊凯一个人啊。

“源哥？回来……了？我操你他妈拿棍子干什么！”刘威哗啦一下扔了手中的洗脸盆，走廊里叮叮咣咣的，肥皂盒牙具甩了一地。王源刚把扫帚的前端拽掉，就被刘威给拦住了，脑袋都嗡嗡直响。

“让开！”

“你疯了？！你抬头看看监控！不念了？！”

“你给我让……”王源的喊声戛然而止，他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大作，不知怎么忽然心里平静下来，掏出一看，果然屏幕上面三个大字，王俊凯。

 

话说大概四分钟以前，王俊凯眼看着三个人爬下栏杆跟在王源的后面追赶，看这速度应该是追不上的。他见识过王源跑步的架势，这家伙要是铁了心了想甩人，别说他们追不上，他都不一定能追上。

见状他也就放心了，脚下一刹干脆不逃了，迎面过去逮个人上去就是一脚，也是他着急下手没轻重，一声闷响之后人就倒下去了。想也知道那人渣短时间内找不到什么好帮手，估计是从哪凑来的，一点经验都没有。

两个人没一分钟都趴那不愿意再起来了，剩人渣一人在风中凌乱。不久前被王源揍出来的伤还隐隐作痛，还以为王俊凯是部里那个人前不声不响的小学弟，这样一看根本不可相提并论。

登时腿软，“学、学弟其实我俩没什么矛盾……”

王俊凯不容分说已经招呼上来，旧伤上面又添了一层，痛得他龇牙咧嘴：“我错了！别打了！我不追究了还不行吗！”

“你不追究了？”王俊凯喘着粗气，笑都笑不利索，手指节隐隐作痛，还继续压着他的肩膀使力，“你不追究就完了？你以为你和王源说的那些话挨几下打就算完事儿了？啧，想得挺美啊。”

 

 

王源看到来电显示的一瞬间，好像把全身绷紧的神经都放松了，手上的扫帚握不住，哐啷一声掉在地上。刘威默默瞅了他一眼，叹口气，替他收拾走廊里一堆乱摊子。围观的人没了好戏可看，也悻悻回去宿舍。

“王俊凯……？”王源试探着唤了一声，却没等来熟悉的声音，反而听见凄厉的一声痛叫。

“啊你别按了！疼死了！我道歉我这就道歉！王源对不起！我……”

什么玩意？

电话那头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听了一会王源才反应明白，噗嗤笑了出来，缓缓靠上旁边的墙壁。

看样子王俊凯是打赢了一仗，和自己炫耀成果呢。

“行了行了没人乐意听你在这扯淡，把电话给他。”王源打断冗长得像是背诵课文一样的道歉，迫不及待似的催促他赶紧转交手机。

过了几秒传来王俊凯得意的声音：“喂~”

“噗。”

“笑啥啊，不开心啊？”

“你是不是有病，开心才笑好吗！”

“对哦。哈哈哈哈哈。”王俊凯可能是刚打完一架有些兴奋，在电话里一阵大笑，还没等他笑完，眼看着远处几个人折返回来，正一个个翻栏杆。

“我操！不跟你说了！”王俊凯还没这个把握一个人挑这么多人，三十六计走为上计，飞快挂断了电话。

王源在那头喂了几声也没听见回话，疑惑地看了看屏幕，通话结束了。

“奇怪……”

刘威白了他一眼：“某些人啊，前几天还说不认识王俊凯呢。呵呵。”

“呵呵你个头。”

 

第二天一早，王源特意去食堂买了一堆早点，什么小笼包煎饼茶蛋豆腐脑统统都买了一份，买完拎着就直奔王俊凯宿舍去了。

“你说你啊，当时要是我俩一起打，说不定也没什么事，不就是2对6还是2对7吗，我觉得我们打得过。”

王源一边剥茶叶蛋的壳，一边用手肘拐了一下王俊凯搭在桌沿上的脚腕，立马听见吃痛的声音。

“嘶——轻点儿！”

“翻栏杆还能把脚崴了，你可以啊。”王源笑话，说完把剥好的茶蛋递给他。

王俊凯瞥了一眼，不接。王源见状直接把茶蛋抵在他唇边：“赶紧吃，你源哥没空等你耍脾气，一会我还要去操场呢。”

就着王源举着的姿势，王俊凯咬了一口，半个鸡蛋就没了，嘴里塞着东西说话有些不清晰：“你都，不说谢谢我。我，打架好累的。”

王源笑着点头，举着半个鸡蛋蛮奇怪的，也不管他咽没咽下去，硬是把剩下的塞进他嘴里：“是是是，谢谢你的无私奉献。”

 

 

自从昨晚过后，王源觉得自己哪里怪怪的。

他坐在高高的观众席台阶上，目光悠远，可明明投放于操场上忙着收拾场地的人群中，却浮现出今天早上王俊凯跟个大爷似的靠在椅背上耍无赖让自己喂着吃完早餐的模样。

迎新会圆满结束了，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还能忙些什么来抑制胡思乱想的情绪。

可能是那些高中时候的流言已经在心中根深蒂固，对待王俊凯，他就是没办法像和哥们儿相处那样，总觉得不一样，王俊凯和别人不一样。

本来以为王俊凯会来看迎新会，王源躲在下面找了一圈儿，又找了一圈儿，还是没有王俊凯的影子。失落感占据了大半，还不忘自己给王俊凯找理由，可能是忙吧。

 

“王源！愣什么呢。”学姐打断了他的思路，“你赶紧跑一趟二教，把宁伟他们叫回来，这帮人发消息都不回。我今早才在群里接到通知，晚上学生会聚餐，让他们没事的都来啊。”

“聚餐？”

“对啊，忙了都快半个月了，好不容易圆满，不得出去玩一下呀。”

王源连忙站了起来：“所有部门都去吗？”

“也不是，像办公室和学习部这些这次没参与的就不去呗。”

那妥了，外联部肯定是要去的。

王源笑着应下：“好嘞~那我去了。”

 

学生会五个部门集体给部员请了晚自习的假，一群人从教室里大摇大摆走出来要多神气有多神气，可王源没心情幼稚和炫耀，快步走回宿舍翻箱倒柜。刘威没跟上他的步伐，隔了两三分钟才进宿舍，一看他在穿衣镜前比划这件又换了那件，惊讶地眼珠都要掉出来。

“源哥，你可以啊，你这是要去聚会还是相亲啊？还是我不知道其实这次是联谊？”

“少扯淡。我就换件衣服。”

最后王源选了一件从来没穿过的青色T恤，再加一件薄薄的白色外套，下身黑色牛仔裤，看起来干净利落。王源满意地在镜子前点点头，扣上一顶棒球帽。

刘威在他身后啧啧啧：“可怕。”

 

到了饭店，王源坐在部长旁边时不时和部员聊上几句，目光却从未从包房的大门离开。他从五点等到六点菜都上齐了，也没见到王俊凯的身影。

外联部坐得有点偏，他不甘心似的微微起身去瞧，那人渣挂着彩都来了，王俊凯却没来。

王源心下一阵失望，借口去洗手间，给王俊凯打了通电话。

“喂。”声音呜囔着像是在吃东西。

“你怎么……怎么没来聚餐啊。”

“我退部了。”

“啊？！”

“没意思，就退了。不过明天才上报，还能混个晚假，嘿嘿。”

这时洗手间的门从外面被打开，嘴角淤紫的男人刚一进来看见王源也在，喊了一句哎呦卧槽就慌张地退了出去。

王源想起他，不自觉声音都抬高了：“是不是他找你麻烦？！日，我出去找他算账！”

“哎等等！你打架有瘾啊，我是自己退的好吗！”

王源松了口气，可总觉得是因为这件事王俊凯才退部的，心里还是过意不去。他在洗手池前转了半圈，把玩着外套的拉链一角，轻声问他：“那你现在干嘛呢？”

“吃饭呗，听见声没。”说着王俊凯吸了一口面条，吐噜的声音听起来特逗，王源忍不住笑得身体前倾，把手垫在身后的瓷砖上。

“那你在食堂呢？”

“没有，在宿舍呢，打游戏。”

“噢。没耽误你打排位吧？”

“没撸，最近看上了一款新的网游，还不错，闲着没事玩一玩。”

王源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以前觉得自己和冷场这个词不搭边，到了和王俊凯聊的时候却屡次出现这样无话的空白，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听筒里传来鼠标清脆的点击声，王源听了一会，低着头等王俊凯说点什么，半天也没话，也不说挂断，有些没趣，王源闷闷地说：“那你玩吧，我回去吃饭了。”

结果王俊凯连这句也没回，就是鼠标声不见了，王源感觉脸有点热，可能是洗手间太闷的缘故。过了几秒，王俊凯忽然说：“来陪我啊？”

王源以为听错了：“啥？”

“排位，打吗？我室友都在你那聚餐呢。”

王源眼睛亮了：“好啊你等着我啊！”

 

 

C5.

 

这男生要是打起游戏来，是会想不起来谈恋爱的。虽然王源没有谈，但是就凭他和王俊凯打着游戏连灯都忘了开的架势，他觉得这个说法还是有科学依据的。

也不知道那些聚餐的人怎么想的，他俩从八点钟打到十点半，一个人也没回来。漆黑的宿舍里只有两台笔记本在桌面上亮着光，王源玩畅快了，在椅子上惬意地抻了个懒腰。

“再来一局！”

 

王俊凯就坐在王源的右手边，王源说完想去碰鼠标，手掌一放，却放得远了，覆上一块温热，手背皮肤就在掌下。王源一惊，连忙抽回手。

“我去开灯！”

他仓促起身，还没等走到门边，连笔记本的光都消失了。“哎？”周身一下子陷入黑暗中，王源僵住没敢再往前。

王俊凯轻咳一声，低沉的声音有些沙哑：“十点半，掐电了。”

黑暗中只剩听觉依旧灵敏，王源咽了咽唾沫，摸索着去找桌上自己的手机。王俊凯的手机放在床上，不好拿，也忘了王源的放在了哪里，两人就像突然没了智商一样，没人想起开门之后就可以有走廊通亮的光照进来。

王源怕撞到东西，迈着碎步走得有些小心，王俊凯凭着感知伸出手去，想拉他一把，结果王源最后有些着急，迈了一大步。他刚刚碰到王源的手臂，后者已经刮到桌角，身体重心不稳地扑了上来。

王俊凯第一时间半站起来，想稳住他的身体，却被扑在了刚刚王源坐过的凳子上。肩膀和腿以下分别着力，大半个后背和腰部悬空，堪堪接住了王源。谁也不知道在一片漆黑之中一个坐着的人和一个摸索着行走的人是如何紧贴着撞倒在一起。

王源有点懵，腰后被一条有力的手臂攥紧，几乎全身都覆在王俊凯的身上，耳朵好像撞到了身下人的嘴唇，感觉软软的，却听见随之而来的从鼻腔里发出的闷哼。王源稍微抬起一些，反应不过来，竟没第一时间从他身上下去。不知道过了多一会儿，王俊凯忽然笑了，热气喷洒在王源的耳边，吓得他仓皇逃开。

双脚着地，却是落在狭窄的凳子与桌沿之间。王源不等王俊凯起身，一鼓作气跑出了宿舍。

 

王源一路狂奔出宿舍楼，清凉的夜间空气吹散了刚刚突然袭来的热浪。王源一边跑一边瞄了一眼下身，嘴唇哆哆嗦嗦地颤抖着，他终于知道自己这几天为什么不对劲。

腰后残留的温度久久不散，高热的耳垂仿佛已经灼烧至沸点，王源一刻不停地奔跑回自己的寝室。

刚刚王俊凯不过是在他耳边笑了笑……他竟然……就……

王源猛地用手背抹了一下噏动的嘴唇，他不知道今后要怎么面对王俊凯，不能再装模作样，他连骗自己稀里糊涂地过都不行了。他发现他对对方的身体存有欲望，不单单是触碰，而是渴望更加进一步的亲昵……

这太扯了，太扯了。

王源扶着大门口的玻璃门呼哧呼哧地喘气，忽地脱力似的蹲在了地上。

——他……没发现吧？

 

 

与此同时，王俊凯坐在桌前，敞开的宿舍门外通亮的光照射进屋内，他将指尖的手机来来回回地在桌面上转动，像是在考虑要不要把手机给王源送回去。

他当然没有发现异常，从王源有反应到起身逃离也不过数秒，他还没有敏锐到捕捉身上人的每一处异样。

他以前觉得，王源挺直的。当然是以前，至少三分钟以前他还是这么觉得的。可是刚刚王源夺门而出的反应却着实让他心悸。

也不见王源返回，手机不见了肯定会很快发现吧，这么长时间了还不回来找他要，是不是还没想好呢。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可能王源是已经对自己有点意思了吧？那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给他一点时间考虑清楚，现在登门造访送手机会不会显得太着急了？

王俊凯自我纠结一阵，空荡荡的寝室里只剩他长长的一声叹息，末了手机铃声骤响，吓了他一跳。

是刘威，王俊凯还以为是王源用他的手机打电话，忘了刘威在学生会那边和他室友一样没有回来，他接电话前还深呼吸几次平稳心跳。

“源哥不是我说你啊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把我们部长一个人扔这儿了，她可说了一会要找你算账，兄弟好心提醒你啊，做好准备，嘿嘿。”

结果，一桶冷水兜头而下。

他都要忘了，王源是不是单身，他还不知道呢。

 

王俊凯稍稍平复心情：“刘威吗，王源的手机落在我这了。你今晚要是还回来，就帮他取一下吧。”

电话空白几秒，传来刘威一声高昂的：“卧槽！！！”

可是刘威多半是回不来的，学生会那些人当真是把聚餐搞成了联谊，饭后又成群结队浩浩荡荡地奔往夜场，刘威这是出来抽个烟透透气没事做才给王源打一通，不然他还在玩骰子玩得不亦乐乎。

 

王源的手机没有密码锁，他若想要去看微信看各种私人账号，现在就是大好时机，但是王俊凯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抑制住了那股不礼貌的冲动。

刘威讲的果然没错，他不过是考虑了一会，王源的手机就开始震动，然后通知栏里的消息不停闪现。

一个备注是郑嫣琦的账户对王源开始了消息轰炸，王俊凯下巴上垫着手臂，趴在桌面上一瞬不瞬地盯着通知栏——他可没解锁哦，他可什么都没碰哦。

 

【王源你可以啊！】

【居然就这么走了！你连声招呼都不打！】

【说好的替我挡酒呢！！】

【说好的一起去一起回一个不能少呢！！】

【我胃都要炸了你造吗！！】

【烦死你了！！！】

【你给我等着】

【明天再当面找你算账】

 

王俊凯眨眨眼，确认消息不会再出现了之后才坐回椅背。

他开始长久的发呆，想高中时候那个帖子，想这几天两人接二连三的交集，也想初见时候那个嚣张跋扈的王源。

他有点受不了自己在这一味地猜测，一不做二不休抄起王源的手机滑动解锁。全程两秒钟，简单得不可思议。

他打开微信，没有点开任何一个未读消息，突然又不知道自己想看什么。新消息不能看，旧消息又不知道看哪一条，他上拉一些进度条，看见了自己的头像。

 

“嗯？”王俊凯疑惑地发出一声鼻音，然后转身站起，把自己的手机拿下来。

他自己手机微信中与王源的对话只有一次，就是打游戏加好友之后的短短一次，上周六凌晨时候。早已被其他人的消息刷到很后面的位置。

而王源手机微信中与他的对话框最后一条消息却显示的是今天下午。一句【我怎么像个傻逼一样啊啊啊啊啊…】

王俊凯的心跳突然加速得厉害，他现在已经没空去推理这一反常现象到底是什么原因，因为他选择更加直接的方法——点开了王源微信里与自己的对话。

全部是绿色底的我方发送，每一条前面都跟着一个醒目的红色圆圈叹号。

全部是未发送。

 

 

15:30

你怎么不来看迎新会啊

 

15:45

卧槽我忘了开网？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有病吧

 

15:55

你干嘛不来呀，我准备得很辛苦来着

虽然不是为了你准备的:)

但是你源哥的劳动成果你为什么不来看？！

混蛋

王俊凯

 

16:04

我发现这个好玩，我咋骂你你都收不到

吼吼吼好好玩

你还不来

快结束了哦

其实还是有点希望你可以来的

你要是来了的话，请你吃地蛋

这次我请你吃

本来上次也要请你吃的结果你最后说

哎你最后说的那叫什么话啊

 

16:06

你是不是对谁都这样

是不是我多想了

 

16:09

那天在办公室前面看到你，就是我拜托你帮忙找你们部长的前一天

那个女生，是你女朋友吗

 

16:12

幸亏没开网

哦不对开网我也不会说

我怎么像个傻逼一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王俊凯真切地感觉到内心翻起汹涌巨浪，几乎要把他的所有思维掩盖，只剩王源一张精致的脸庞在视觉神经里霸据着尖端，每一条消息都让他又惊又喜。

还在等什么？还不赶快去送手机！

王俊凯觉得自己的脚不疼了，啥病都没了。

他蹭地站起，在王源的手机上一连串地点击返回，直到桌面出现，他才点击锁屏。可刚刚锁屏时手机上一闪而过的时间又让他脚步一缓——23:15，23点闭寝，这个时间是已经锁门了，出不去了。

怪不得王源没有回来找手机，说不定是被拦在门外了。

不管了，王俊凯想，大不了就去值班室把值班大妈叫醒，他非去不可，他迫不及待地、心急如焚地想要见到王源。

 

王俊凯几步冲出宿舍门，正对着就是楼梯，他差点连宿舍门都没关没锁就要这样冲出去，一个急刹车转身……

 

看见离门边一米之遥的墙壁前，王源正一脸惊愕地看着自己。

 

两个人保持着面面相觑的状态持续了将近半分钟，王俊凯的脑袋嗡嗡作响，勉强拉回思绪，问道：“你还打算在这站多久？”

王源尴尬地低下头，嘟囔道：“刚来，没来得及进。”

你就装吧，王俊凯微微翘起唇角，拇指和食指捻着薄薄的手机向王源递过去。

“来取手机？”

“嗯对。”

王源伸手去够，他指尖刚一碰到，王俊凯就把手撤回去一些。王源愣了，抬头看王俊凯，后者微微歪头，辨不出喜怒。他又伸长手臂去拿，王俊凯又缩回更多。

“你！”

两人像是幼稚园里玩抢夺游戏的小朋友，王源伸一点手，王俊凯就撤回一些，最后干脆背到身后。一来二去王源也急了，拽着他另一边的手臂，贴近他去抢他身后的手机。

肩膀甫一相叠，王源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道将自己推到后背紧紧地贴着冰凉墙壁，王俊凯不由分说地将他压在墙上，脸前蓦地罩下一片阴影。

 （省略一部分在vb置顶）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