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夜

小小心思

01.

 

清晨的预备铃声悠扬。马思远踩着最后一个音符踏入自习室的大门。

 

向后望了一眼远处走廊里正拎着一本厚重书本大踏步走来的老师，马思远长舒了一口气，心情愉快地哼着歌，不紧不慢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当看见Karry转过身来时，以为他一定又要骂自己一句‘笨蛋又差点迟到啊’之类的。刚酝酿了一句优雅而不失礼貌的反击，结果便听见Karry压低了声线，小声对自己说了一句

 

“二文怎么不来自习室，刚刚我看见他跑到楼上去了。”

 

马思远啊了一声，咧着嘴想了想：“可能是去找女神了吧，等一会上课我问问他。”

 

奇怪了哦，你对二文这么关心做什么？肯定没好事。马思远狐疑地在他身上来回扫视，除了今天的Karry笑得格外欠揍以外，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

 

自从上了高中以后，他们再也享受不到几人一间的自习室，每天清晨的自习时间还要来到大教室里自己占位置，不过时间长了地方基本都定下来了，少有人会挪动。一开始马思远还很嫌弃地和Karry说‘你来高一这边干什么，回你的高二去。’Karry就看着他笑笑不讲话，搞得他也没了脾气，默认和他坐着前后排。

 

马思远还沉浸在对过去的回味里，只见一个纸团奔着自己的脸飞了过来。

 

连忙用手去挡，被揉成这样的字条，他不用想就知道是谁的。

 

【又发呆。笨死你得了。】

 

马思远气极，顾不得考虑别的，拿起笔在纸上迅速写下一行字。

 

【你又聪明到哪里去了吗！！！】

 

三个感叹号。Karry哭笑不得，仿佛可以想象他带着孩子气的语调朝自己喊出这句话。

 

都是高中生了，怎么还是一点火就着呢。想到这里，Karry勾起了嘴角。

 

马思远是笨，笨到忽略Karry坐在自己斜前方的事实。试想有哪位同学会无聊到侧过身观察另一位同学这么长时间呢。

 

Karry该庆幸这一点。

 

 

02.

 

 

短短的四十分钟自习时间很快就结束了，Karry拎着教材回头，颇为神秘地笑了笑：“晚上见啊马班长。”

 

马思远一边收拾书包一边瞥了他一眼，并未起疑：“晚上见。”

 

天宇文果真没有来上自习，马思远一进教室就见二文正在座位上啃面包，满嘴的奶油和碎渣，狼吞虎咽的样子令人忍俊不禁。

 

“咋不上自习啊。”

 

“找我女神啊。”天宇文说话都说不利索，马思远听罢无奈地摇了摇头，坐回了座位上。然而没过几分钟，天宇文忽然蹿到他身边，递给他一个信封。

 

马思远疑惑：“这什么？”

 

“不知道。有人放我书包里的。”

 

“那你给我干什么。”

 

“你看不见啊，这写的是什么，来跟我读。T-O-马-思-远。”

 

“……”

 

马思远一看，还真是。不会又是情书吧，怎么这把戏从初中玩到高中还不腻呢。马思远不接，张嘴就是让宇文还回去，后者把信封往他怀里一塞：“我又不知道是谁，怎么还。你拆开呗，看看里面写的啥，兴许不是情书呢。”

 

马思远犹豫了一下。这是一个很普通的信封，既没有可爱的图案也没有粉红的颜色，有的只是牛皮纸的外表，就像是从远方寄来的书信。他想，那还是要拆开来看一下的，就算是情书，那也总会署名吧，知道是谁才能好好地还回去不是么。

 

小心翼翼地打开双面胶条粘起的封口，马思远用两指拽出一张很普通的演算纸，打开一看——

 

“呃！”

 

“……”

 

饶是天宇文自称见多识广，也不明白这幅如幼儿园简笔涂鸦的画作到底是啥内容。两人面面相觑，直到天宇寻走到他们的旁边，瞥见了这幅画，默默说了一句：“这画的谁啊，马思远吗？”

 

马思远一脸的拒绝：“我有这么丑吗？”

 

“估计是人家女生的自画像吧哈哈哈哈哈。”天宇文站着说话不腰疼，一边笑还一边猛拍了一下马思远的肩膀。

 

“哥，你是不是吃错药了，这画上明明是个男的，手里还拿着手榴弹呢。”

 

“……”“……啥？！我靠马思远，这是要炸死你啊！”

 

“死一边去！”马思远认认真真地又看了几遍，颇为肯定地说：“什么手榴弹，我看着明明是个手电筒。”

 

 

 

03.

 

 

 

学校的晚课一直持续到21点，这对于优等生马思远来说，简直是最大的折磨。作业忙完后便觉得百无聊赖，侧头看了一眼斜前方的Karry。对方正在为旁边的同学解答数学题。

 

遇到不容易的问题，他总是习惯性地咬着笔，微微皱眉，进行良久的思考。之前不知道听哪个女生说过，‘Karry学长认真的时候最帅了’

马思远对此虽然嗤之以鼻，但是不得不承认看他认真的样子的确比平常时候好多了。怎么说，就好像全世界都只有他面前的那道题一样。

 

“马思远马思远，这个还你。”

 

抬眼看见桌面上放了本杂志，马思远朝二文点了点头，将杂志收在桌洞里。

 

Karry突然咳嗽了两声，马思远疑惑地抬起头，只见值班老师正站在过道的一边，严肃地看向自己。马思远暗道不妙，同时在心里祈祷她千万别走过来。

 

——我就应该在今天出门的时候看看黄历！

 

值班老师直直走到马思远的书桌前，伸手将他书桌里的杂志拽了出来。封面上印着英姿飒爽的篮球明星，马思远之前还崇拜得不行，此时却格外想将他的样子变成数学书上印着的圆锥体。

 

“跟我出来。”

 

马思远撇了撇嘴，无奈只能跟在她的身后走出教室。路过Karry的座位时他没敢抬眼，也不知道是怕看到他嘲笑的表情，还是怕看见他依旧埋头做题时波澜不惊的神色。

 

马思远将好话说了个遍，对方依旧不为所动。下课铃声响起时，任课老师还在操着方言对他进行思想教育。

 

学生从各个教室鱼贯而出，熟悉或陌生的面孔都令马思远十分不适应。

 

“老师，可以请教你几个问题么。”

 

 

Karry

 

马思远默念出他的名字的时候，忽然觉得有十二分的委屈。

 

老师在教训他的时候他没觉得什么，看见同学们异样的目光他也只是尴尬，就单单是这人说了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他却觉得特别不甘心。

 

“好啊，跟我到办公室来吧。”老师侧头看了一眼马思远：“你先回去吧，杂志放学后找我要，以后不要再偷懒了。”

 

“谢谢老师。”

 

马思远转身进教室的时候看了一眼Karry的表情。后者朝自己递了一个微笑，和以前总是开他玩笑和他吵架的样子判若两人。好像是在说……

 

放心啦，搞定了。

 

马思远忽然就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不甘和委屈于眉眼间显露无疑。

 

Karry似乎吓了一跳，张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跟着老师向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他回来的时候，马思远的情绪也平复得差不多了。Karry从进入教室那一刻起，便一直盯着他看。四目相对时，Karry挑了挑眉。

 

“笨蛋。”

 

 

放学路上行人不多，暖黄的灯光打在Karry偏过来的侧脸，马思远觉得有些不太真实。很久没和他走夜路，上一次恐怕得追溯到初二的时候。本来也不同路，但今天Karry执意要送他回家，说是去他家那边的甜品店买吃食，就顺路了。

 

马思远虽然疑惑，但也没推辞。甚至还有点……高兴。

 

“多大点儿事儿，看把你委屈的。”

 

“本来我就没看，他还啰嗦那么多。”

 

“行行行，都怪他。”Karry像是哄小孩一样用手蹭了蹭他的头发。马思远觉得别扭，撇着嘴躲开了。Karry好像一点都不介意，顺势将手缩回裤子口袋里。

 

马思远愣了一会，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我今天收到一封信。”

 

Karry的喉咙微不可察地哽了一下，随后装作平静的样子问：“什么信啊。”

 

“恐吓信。”

 

“啊？！”

 

“宇寻说那上面画了个拿着手榴弹的人，是要炸我。”

 

Karry张着嘴巴瞪大眼睛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低着头极小声地骂了句：“我靠……天宇寻……”

 

“你说什么？”

 

“没什么。反正他也炸不到你，别想了，就当没收到。”

 

马思远奇怪地转头看他，这人突然变了个语气，就像听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一样。

 

一直将马思远送到单元楼的门边，Karry才准备转身离开回家，马思远看着他笔直的背影，总觉得今天的事一件一件地串起来就有些不太对劲。

 

但是到底有什么不对劲的，他暂时还想不出来。

 

 

 

04.

 

马思远洗漱完毕之后躺在床上，意外地收到天宇文的微信消息。

 

【呜呜呜呜马思远我失恋了！！】

 

【哈？不是说等到情人节你再告白吗？怎么，憋不住啦？】

 

【今天是七夕啊呜呜呜呜呜】

 

马思远看着天宇文发来的这条消息有些恍惚，想起今天一反常态的Karry，总觉得心里跳跃着某些无以名状的情绪。

 

扔下手机之后马思远却放弃了思考——毕竟像Karry这样的人，大概是不会记得七夕这种事的。

 

马思远缩在被窝里，看见屏幕上跳跃出Karry的一条简短的微信消息，只有两个字：【晚安。】

 

他抿了抿嘴，不知怎么没了和Karry开玩笑的兴致。老老实实地也打了两个字回复：【晚安】

 

 

 

 

05.

 

 

“天宇寻，你是不是该配一副眼镜了？那是手榴弹？？那明明是玫瑰花！！！！”

“……”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