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夜

寸步之间 05

第五章

 

周六的下午，王俊凯去一直打工的地方辞职了，周一到周五的餐厅晚班他还没说，周六周日的兼职他早就想换一个，趁这个机会就算火速解决了。拿着王源给他的那张名片翻来覆去地看了很长时间。当王源递给他的时候，他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这样如同工作一般的形式他不喜欢，但是王源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他的上司，没办法上司说了算。

他盯着那串电话号码，带着好奇在微信上搜了一下，没想到还真搜出了一个账号。

加好友的申请提交过去之后一直到他昏昏入睡时才通过验证。王俊凯清醒了些，开始打字：哟，没睡呢。

不过一会王源回复了一个疑问的表情，圆圆的小黄脑袋上面冒着问号，王俊凯一瞬间便联想到王源瞪着眼睛微微抬起头瞧自己看的模样，不禁噗嗤一笑。就在他反应的当口，王源已经猜到了屏幕对面的人是他，没等他答复就接着回了一句：王俊凯？

- 是哈。

 

此时的王源正坐在书房的办公桌前绞尽脑汁地想找个能让两人不尴尬的话题来聊。他手边的文件已经处理完，很巧这时王俊凯来找他，他十分欣喜，却不知道怎么维持这段闲聊才好。

在他迟疑着将手指横在屏幕上时，王俊凯那边倒是先开了话头：

- 王总，明儿有吩咐没？

王源盯着屏幕好半晌，鼓了鼓嘴，皱皱眉回道：不要叫王总。

 

不叫王总？那叫什么。王俊凯在宿舍狭窄的单人床上翻了个身，挠挠后脑勺上支起的碎发，然后勾着嘴角开始打字：行，源儿~

王源看着他这突然腻歪起来的称呼，不禁在空荡的书房里轻咳了一声，耳尖热热的，却没有拒绝这样亲密的称呼。

- 明天陪我去吃饭吧。地方你选。

- 怎么我选啊？你想吃什么我就陪你吃呗。

- 我都行。

王俊凯挑了挑眉，看着这颇为随性的三个字报以狐疑的态度，顿时恶作剧心起，回给王源一串地址，告诉他明天晚上7点在这里见面。

 

他故意约了一个路边摊，心里是觉得王源不会接受去这种地方吃饭，肯定要换。这时候自己就可以顺便吐槽一句“昨晚某人可是说都行的。”

他发现自己特别喜欢逗王源，尤其是想起那天在休息室里明明耳根都烧红着还要装作对一切都从善如流的王源，特别可爱。

明明板着一张脸，却被王俊凯读出了可爱，若是王源知晓他这想法估计又是一阵无语吧。

只是王俊凯一想起也许王源和“以前的人”在一起也会露出这副表情，又郁着一股闷气不愿再想了。

 

还没等他整理好今天都发生了什么事，林巧的短信便不合时宜地过来了。是一句行话：【上钩了没？】

王俊凯愣了一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删除短信之后竟鬼使神差地撒了个谎：【没呢，也许快了吧】

林巧没再回消息。

王俊凯总算稍稍送了口气。之后就是莫名又挥之不去的烦躁，他扔了手机，卷起被子，再不想这些扰心的事了。

 

 

当王源穿着他们初见那天的西装行车至王俊凯所给的地址时，才发现在这里是小吃街的入口。他倒是没有如王俊凯想象的那样皱着眉头一脸嫌弃，反而淡定地将车停在不远处的露天停车场，下车时他已经脱下了外套，里面淡蓝色的衬衫勾勒出消瘦的脊背线条，看得王俊凯一呆。

“你是不是食量很小啊……”王俊凯的目光追随着王源的脚步直到他走到面前，才恍若呓语般道出这么一句。王源歪了歪头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接着王俊凯伸出手绕过肩侧，在他肩胛骨处摸了一把。

王源下意识向后躲了一下。

王俊凯把手缩回来背到身后，意思就是不碰你了还不行么。

“走吧王总，咱们边吃边聊。”王俊凯加重了后四字的读音，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小吃街。里面烧烤的浓烟缭绕，各种食物的香味混合在一起，王源跟在他身后并未阻止他继续深入，这让王俊凯倍感意外。

 

王俊凯找了一家面馆，以前在这边打工他经常来吃，味道绝对是没得挑，就是环境差了一点。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陪你在这里吃。”

王源挑起一柳热气腾腾的面条，唇边玩味地勾起一丝弧度，像是心里早就知道王俊凯的意图。

“老实说，的确是。不过……”王俊凯如实回答，又留了个后话的悬念。王源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边的汤汁，一挑眉示意王俊凯别卖关子。

王俊凯盯着他的嘴唇不知在想什么，隔了几秒才接着道：“我无意中听见她们聊天，说你也是重庆人，就想带你来尝尝这家的小面，是不是很正宗啊。”

“她们？”

“就餐厅里的。”

王源眯着眼睛点点头，看起来是美食满足了味蕾，现在心情尚好：“她们知道得还挺多，你也是重庆的？”

王俊凯挑了一大口面条塞进嘴里，含糊道：“算是吧……”

王源当然不是很在意他是哪儿的人，转眼就已经低头继续吃面。

 

辛辣在舌尖散开，热气在脸上化为一颗颗晶莹的汗珠，王源想从纸抽里取餐巾纸出来擦擦汗，却被王俊凯抢先一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有纸巾在鼻尖上轻轻地粘了两下，便见王俊凯正笑着：“这种小事，我就代劳了吧，我做得对不对啊，王总。”

王源愣住了，并未回答，这才想起从本质上来说，其实他们该是雇佣关系？

“我昨天想了很久，实在不明白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王俊凯拿着筷子在汤碗中随意地搅动着，“你也不说清楚了。难不成就是陪你吃吃饭、逛逛街？这钱不可能这么好赚吧？”

王源知道他们还有许多事情没有说清楚，这些话早晚都要谈的，只是没想到是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下，让他心里有些闷，勉强装作淡定的样子：“当然不止吃饭……”

“还有呢？”王俊凯拄着桌面身体凑过去一些，低声问他：“牵手吗？拥抱？接吻？还是……上床？”

前面说的王源倒没什么反应，看都不看他，就像面前那碗快要消灭干净的面汤中有什么吸引他注意的好东西似的。后来王俊凯故意用那副语气说浅显直白的字眼，饶是王源装得再好也绷不住了，一抬头就瞪了他一眼：“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来这么多问题。”

王俊凯耸了耸肩，退回座位上。“或者你有什么特殊爱好？”

王源撇开脸有些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我的兴趣爱好还没那么复杂。”

 

这碗面还没等吃完，王俊凯的手机就响了起来，而且一看来显，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果然，接起之后不是好事。

王源像是在专心致志地吃面，实际上每一句话都听得仔细，只是表面上淡定得装作没听到。直到王俊凯放下手机面露歉意地和他解释说：“不好意思啊，我导员让我现在回一趟学校。”

 

 

南城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北郊的一片地占了全市的三分之二，如环绕市中心的圆圈一般将高楼大厦圈进怀里来。从夜市街驱车赶往北郊的大学城只需要十分钟，王源握着方向盘，水蓝的衬衫松开一个扣，身上还有一股夜市里廉价的余味，和名牌衬衫不甚相搭。

王俊凯放松着身体瘫在副驾驶，跟着广播里的音乐吹口哨，吹得断断续续的，遭到王源的白眼：“难听。”

王俊凯眯着眼，用眼角瞥他：“难听也得凑合听。”

车内这两位刚认识没多久就绑定了秘密雇佣关系的两个人貌似还相处融洽，直到王源伸长胳膊从储物格里摸了把钥匙出来，扔到旁边人的怀里。

 

王俊凯的拇指摸着金属的棱角，歪着头，明知故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不会是让我从宿舍搬出来每天晚上乖乖在家等你翻牌子吧？”王俊凯玩味地扬着眉，看驾驶座上的人似乎是笑了，没否认。

王俊凯指尖把玩着钥匙，在知道王源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之后默默将钥匙塞进裤子口袋里。

“地址发到你微信上了。”王源一只手握方向盘，另一只手又拿出一张银行卡。食指和中指夹着那张金黄闪亮的卡片，手腕一偏朝向王俊凯。

他唇角若有似无的笑意终于消失殆尽，心中打翻了瓶瓶罐罐，五味杂陈。

也就是说从他接过这张卡起，他们的交易，正式生效。他的工作，也随之按下开始键。

 

他的，工作。

 

王俊凯看着轿车缓缓停在C大的正门口，在王源疑惑的眼神投过来时，才深吸了一口气，接下了他的“卖身钱”。随后不自觉地嗤笑了一声，拉了车门就要走。

王源看出他莫名的不爽，轻轻拽住了他的手腕：“怎么了？”

王俊凯回过身，像是想从王源的眼睛里读出什么别的情绪，然而那双眼眸中除了疑惑也没有其他了。王俊凯勉强正常地笑了笑，推开王源握在他腕上的那只手。

“没什么。多谢惠顾。”

 

 

王俊凯预想了很多种情况，甚至想到了林巧在收到他的短信之后读出了他是在撒谎，然后呢，或许会告诉廖队“这个人不能用”……那么这个线人他就可以不用再做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需要这个理由留在王源身边，还是希望继续老老实实混完毕业。

王俊凯走得很急，途中还无视了同班同学打招呼的手，快步走上五楼，果然又在办公室里见到了那天的两个人。这次甚至都没有导员在场，空荡的办公室里只有廖队和林巧一脸严肃地望着他。

王俊凯只瞥了他们一眼，然后很不客气地一屁股坐进沙发里，把银行卡往茶几上一甩：“你们要的鱼。”

 

林巧和廖队对视了一眼，也蛮惊讶进展会如此迅速。林巧的直觉告诉她王俊凯现在心情欠佳，于是走过去坐到他的对面。

“怎么了？不是很顺利吗？”

王俊凯自嘲般笑了笑：“当然，相当顺利。”

“那正好。”林巧回身，示意廖队把桌洞里的档案袋递给她。她从里面抽出了一份文件，连着一支水性笔一齐推给他：“把保密协议签一下。”

王俊凯直起上身，豪气地拔开笔帽，刚翻到最后一页准备大笔一挥签上自己的名字时，又听见廖队的话，动作瞬间凝固了。

 

“我们已经把你的档案调到北郊警局了，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你不用再回学校了。”

“……什么意思。”

“上一次我们做了一个小小的测试，结果很好，这次特意来告诉你。欢迎加入特警队。”

 

王俊凯惊了一下，然后开始长达一分钟的怔愣，眼睛直直地盯着廖队一本正经的表情，企图从中读出希望的玩笑成分。然而并没有，他是认真的。

“你们他妈的耍我？”

显然两人都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林巧皱了皱眉，不悦道：“你这是什么话，特警队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要进，你一个大三的学生能破格招入有多不容易你知道吗？”

“你们不是只想让我做线人吗？”王俊凯不打算签了，将水性笔丢在茶几上，发出了一声脆响。“我压根不想加入特警队，卧底和线人的区别，我想你们比我更清楚。”

“你在怕什么？”廖队走过来，带了些压迫的意思，“我们不会让王源查到你的档案的。”

“是啊，他要是想查，岂止是查不到我的档案，他是什么都查不到！”王俊凯从茶几上抽走那张银行卡，说着就腾地站了起来，这就是准备要离开了。林巧伸出手臂拦下他，又用眼神询问廖队这事怎么办。

 

男人走到茶几前，像是为了缓和现在的气氛，笑了笑：“小凯，你放心，我们肯定保证你的安全。”

“不用了，如果这次任务一定要我加入特警队，那我放弃。”

廖队在林巧的抽气声中不怒反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着急，我还没说完，我懂了，这张银行卡你自己收着，你在他那里得到的所有钱不用写进任务汇报里，我也不会说，这样可以吗？”

王俊凯错开他的手，笑得有点僵：“这就不是钱的事！你们想让我给你们卖几条命啊？”

林巧听不下去了，怒气冲冲的样子，想要说什么，被廖队拦下了。他叹了口气，道：“算了，你先签吧，特警队可以不入，等这件事了结了以后我们再好好谈。虽然我们都很欣赏你，但是……老实说，我们调查过你家里的情况，你可以选择不接受我们的邀请，没关系。”

 

虽然早料到会被查个底儿朝天，但是听见廖队这样说，王俊凯的眼底还是闪过一丝异样。在片刻的寂静之后，王俊凯走了回来坐下，抓起水性笔在最后一页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祝你好运，小凯。”

-TBC

怕你们失望所以提前说一句：

这不是一个卧底文&这也不是一个包养文&也没有你们想象中的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