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夜

寸步之间 36-37

第三十六章

 

王俊凯向左倚靠着车门，右手的四指在方向盘上随意点动着，车玻璃外几米之隔的人在加油站师傅忙活的间隙看过来，与他的视线相撞。两人没缘由地相视一笑。

林东问过这车是谁的，紧接着又问了一些，王俊凯都懒得回答，惜字如金：

“俊凯你在哪儿工作啊？”

“没工作。”

“那赶紧找一个啊，现在工作那么难找，要不要我帮你联系联系？”

“不用。”

“我看你挺聪明的，肯定不愁工作，你以后想留在重庆吗？”

“我回南城。”

“怎么喜欢南城呢，重庆多好啊，大城市有发展空间啊！南城那种在我们看来都是小城市了没什么好拼的，我跟你说……”

噪音。实实在在的噪音。王俊凯撇了撇嘴，捏上鼻梁骨，一瞬间想把后面那个人直接扔出车去。

他真的不明白，孙绣为什么看上了这样的人。唯利是图、俗不可耐、无聊透顶。这样的人到底有什么好？也许孙绣看上他的优点自己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可是现下来看，林东无论谈吐还是举止没有一样是能让人满意的。

王源加完油再次回到车上的时候，林东仍在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如何炒股赚了一大笔钱、如何被亲戚邻居羡慕之类的话题，王源似乎有些诧异现在车内的情况，看了一眼王俊凯无可奈何的表情，顿时哭笑不得。

从加油站驶出，王源贴心地帮王俊凯打断了林东的夸夸其谈，出言道：“林哥，他的专业和你说的也不搭边啊。”

“我知道我知道，我听孙绣说过，他是学警察的是吧？”

我靠，王俊凯嘴边抽动了一下，什么叫学警察的，那特么叫刑事侦查。王源也被逗笑了，但是没说破，他为了顾及林东的智商，又把话题接了回来：“不过也巧了，林哥说的内容，于我还蛮有益的。”

“你是做什么的？”

王源看着王俊凯驾驶时的侧脸，故意回答道：“会计。”

果然，王俊凯转头时带着一点忍笑的表情，又迅速恢复正常，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继续目视前方。

“哎呀！同行！”林东似乎已经忘记了此行的目的，见有话可聊不自觉地正了正身子，期待地问道，“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我就是说了估计您也没听过……”

“噢~我懂了，没事，学历不重要，我和你说学会计前景好着呢，你看我，这不是之前的店不能做了么，但是无所谓啊，之前很多家企业找过我想挖我过去呢，我是碍于亲戚这层关系才没有跳槽。”

“是么……”王源又与转头的王俊凯有短暂的视线相交，他挑了挑眉，意思是，这人不也挺有能力么，虽然浮夸了一些庸俗了一些，但是人无完人嘛。王俊凯哼笑了一声，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这一路上虽然吵得王俊凯心烦，好在不是林东一个人在说，王源时不时会搭几句话，明显是为了他才愿意说的。王俊凯看在眼里，下车时悄悄捏了一下王源的手心，像在道谢。

附近没有停车处，车没有地方放，只能驶进小院儿里，站了大半空地，倒也不碍事。早有一堆邻居假装路过似的探头来看，王俊凯小声和王源说：“你看，沾了你的光，估计他们都以为我衣锦还乡成土豪了。”王源笑着摇了摇头。

林东这次没有顾着打量评价房子，一下车就小跑到屋门边，使劲敲了几下那个退色掉漆的木门：“绣绣！绣绣你开门啊！你在里面吗！”

没有人招呼也没有人来开。王俊凯走近几步，忽然一顿。他听见一声模糊的尖细的小孩叫声，显然是属于王西西的，大致内容为：“我们都被坏人抓起来了啊！！你在哪儿呢？！”

大概是在最里面的房间里和她妈妈吵起来了吧，王俊凯找出许久不用的家门钥匙，鼓捣片刻才把这门弄开。尖叫声由远及近，随着木门被开启变得越来越清晰：

“你天天去林叔叔家住！我们呢？！你知不知道同学都在笑话我们！！”

小孩子尖锐稚嫩的声音在崩溃中更显刺耳，一时间三人竟都怔住了，停在进门后窄窄的走廊里。林东愣的是，他才想到，在孙绣隐瞒他自己有孩子的同时，这段他们顾自沉浸在爱情甜蜜中的时间里，这两个小孩儿又经历了多少委屈？而王源却是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心里抽痛一瞬，即便从来没见过这两个孩子，此时也不由得更加心疼。

王俊凯只停顿一秒，马上就快步走了过去，到达里屋门外的时候，看见孙绣呆立在水泥地上，不敢再去看自己的孩子，转而低着头，盯着脚边瓷器瓶上的那些无规则忽深忽浅的花纹——她要怎么解释呢，她还能解释吗。

王北北拉着他姐姐肉嘟嘟的小手，一直在说“别哭别哭”，然而王西西喊完喊够了，不顾弟弟的安慰，嚎啕大哭，哭得王北北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捂了一下耳朵。这时他看见了门前出现的身影，张大嘴巴惊呼一声，赶紧推了推王西西：“你看谁回来了！姐姐你看啊！”

 

王俊凯于心不忍，快步走进来蹲下身一胳膊抱一个，将两个小身体紧紧揽进怀中，摸了摸小姑娘散乱未扎起的头发：“好了好了，看看你现在，哭成小花猫，都不美了。”

“叔叔哇……呜呜呜……”

这时林东上前，可能也是顾及孩子的情绪，也可能是迫不及待地想找孙绣讲话，拽着女人的胳膊拉出房间，孙绣没料到他会来，傻愣着被他带出小屋，经过王源时都没来得及也没想起问声好。王源当然不在意，他在房间门口停了一会，看王俊凯和两个小孩很是和谐，王俊凯一直在哄小姑娘，而王源最不擅长这个，默默转身退到门边。靠在水泥墙壁上，听着里面断断续续的安慰和呜咽，有些不知所措般转了转脚尖。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王北北一个人走了出来，步伐缓慢，低着一张白兮兮的小脸儿，也没注意到门边站着另一个人，沿着走廊左拐，像是要出门去找孙绣——因为当他隔着沾了灰渍的雾蒙蒙的玻璃看见林东和孙绣两个人都在门外的时候，忽然停下了，身体也是僵直的，过了很久才转过头往回走，正好与王源诧异的目光相撞。

忽然在家里看到一个陌生人，小孩儿整个人如被电击般哆嗦起来，看得王源心惊胆战，欲上前安抚，又怕突然的动作吓到孩子，惶恐地呆愣在原地不敢有所举动。

他发现了，小姑娘没有什么大碍，哭过喊过都是发泄。可是这个小男孩儿现在才真的存在心理问题，憔悴的面容可见一夜未合眼，见到陌生人的反应也太过偏激，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可能绑匪也是突然出现在他们家中将他们骗走或是掠走的。

王源先是不言语，让小孩儿自己缓冲了片刻，随后小心翼翼地向后退，走廊本也没有多长，目测十来米的距离，王源直到脚跟抵在走廊尽头的铁柜皮上，才缓缓放下一直半举的双手。

王北北不抖了，脸色也有所缓和，仍然探究地望向走廊尽头的人，迟疑地迈着碎步，在到达里屋门边时迅速躲跑进去。王源松了口气，几秒后又看见一个小脑袋从门里探出来，只露出眼睛往上的部分，打量着他。

王源笑了笑，也一动不动，在确认小孩已经将他们的距离视为“安全范围”之后，小声地打了招呼：“你好呀。”

小脑袋迅速缩了回去。王源见状一怔，不禁失败地撇了撇嘴。

 

王俊凯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光是哄小姑娘冷静下来就够他忙活的了。西西一直喜欢黏着他，以前也是，只要他一回家拉着他的小手就从未松开过。越是得到喜欢的人的安慰，越是想要撒娇耍赖，王西西又闹了好一会，差不多已经过去了二十来分钟，才点点头同意安静，条件是要叔叔抱着走。

“好好好。”王俊凯把她抱起来，让她坐到自己没伤的手臂上面，小姑娘软软的手臂圈着他的脖子，因为他的抓挠嘻嘻笑了几声。“现在没事儿了？”

王西西用力点点头：“嗯！”

王俊凯放心地回身，看见王北北紧张地背靠在门边的墙上，向右侧头，像个小侦查队员一样，很是喜感。

“北北你干嘛呢？”

“嘘——”小孩儿伸出一个手指抵在嘴上。

王俊凯好笑：“怎么啦？”他没当回事，而被他抱着的王西西却幼稚地回应着也伸出手指“嘘——”

王俊凯干脆走出门，向右一看，只见王源罚站一样靠在铁柜上动也不敢动。

王俊凯从来没见过王源露出这种茫然中还带点委屈的表情，差点笑弯了腰。他好像懂了什么，将北北拉出房间：“来，带你认识一个超酷的叔叔。”

超酷这个词还是去年两个小孩从电视里学来教给他的。然而此时他刚说完，王西西就去捂他的嘴：“不要说超酷啦，都过时咯！”

王俊凯哭笑不得，唔囔着改口：“那就超帅。”

 

王北北被熟悉的人拉着手，显然不太恐惧了，由这点小细节也能看出来他现在极信任王俊凯，王源眼看着这人抱着一个牵着一个朝自己走过来，登时有种无法形容的奇妙感觉涌入心间。

“王源儿同学，快来做个自我介绍。”王俊凯打趣道。

王源笑了笑，低头注视着男孩儿水亮亮的眼睛，温柔道：“刚刚我和北北打过招呼了，是不是？”

王北北羞怯地点了点头。

“哎，他们该叫你什么？王源叔叔？哈哈哈。”王俊凯说出这个称呼自己都乐了，马上被王源瞪了一眼，意思是有什么好笑的你笑个屁。

小姑娘此时的嗓音甜甜的，虽有大哭后的沙哑，却也不减分：“源源叔叔好。”

“你好~”王源再次低头，在等刚刚被他吓到过的北北和自己打招呼。

王北北回想起自己刚刚躲避起来的举动，有些不好意思，极小声地说了一句：“……叔叔好。”

两个大人都安心地露出笑容，王俊凯回头，透过外屋的玻璃窗，已不见院儿里有半个人影。不了解林东和孙绣去哪里了，王俊凯转过头，问怀中的王西西：“带你们坐车去玩儿，好不好？”

“去哪里去哪里！”

“你们想去哪里都可以。”

王西西欢呼：“好啊好啊！”

王北北双眸一亮，又问道：“那妈妈去吗？”

“妈妈去给你们买礼物了，等我们玩够了回来你们就能收到礼物啦。”

北北的小脸儿上泛出健康的红晕，用力点头：“嗯！”

 

王俊凯把西西放下，蹲着将两个孩子推到前面：“去院儿里看看你们源源叔叔的车子帅不帅。”

小姑娘如一阵风般就跑远了，她弟弟跟在她后面快步走着，也随后出了门。王俊凯从地上站起来，缓缓收起了笑意，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异常吗？”

“西西没问题。就是北北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嗯，还好，这几天我多和北北聊聊。”

“两个孩子这么可爱……那绑匪怎么忍心呢……”王源若有所思地看向木门，没等到王俊凯回应，有些奇怪地收回目光，只见王俊凯正定定地看着自己，不禁好笑：“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

“还说他们，你知不知道你刚刚靠在柜子上的表情有多可爱。”

王源心道，我哪知道自己什么表情，难不成窘迫在你心里还能和可爱划等号吗。他打趣道：“那你知不知道你抱着孩子出来的样子有多慈祥。”

王俊凯呛住，喉结不觉上下滚动，半推着王源靠向铁柜，虽然此时王源的脸上已经没有了那时的表情，却也格外值得欣赏。

两个孩子仍在院里参观车车，不时传来笑声。王源本想推拒，在王俊凯俯身时将双手搭在他的肩膀前，不敢闭眼紧盯着窗户外，怕两个孩子突然再进来会看见。然而王俊凯揽着他，唇齿间的触觉温暖而柔软，王源渐渐沦陷，转而闭上眼回应起来。

 

王北北的小爪子拉开木门，刚开出一道缝隙时看见走廊尽头里面拥吻的两个人，小脑袋歪了歪，有些疑惑不解的样子，却不进门了，小心谨慎地将木门再度阖上，轻轻踮着脚走回院子里。

 

 

第三十七章

 

过了晌午，太阳开始毒辣起来，王俊凯本来提议带两个孩子去最近小镇上的室内乐园玩，车开过去时候看见路牌，提示前方铺路请绕行，然而绕行就算开车也要一个半小时，还不如回县城。王俊凯想了想，还是该征求两个孩子的意见。王西西举着小手，喊着要吃果果。

王源从副驾转过头，问他什么是果果？

王俊凯笑道：“就是李子。”

 

距离王俊凯家三公里处有一片果园，七月桃李成熟，正宜采食。那片果园在王俊凯小时候就有，那时候是专门的桃园，不种李子。有一年乡下周围都搞绿植，桃园外不知道是谁弄来的几株李子树，当时的种植户还是一位大叔，见李树长得不错，又托人搞到一些同类的野生种，每年都有些收成可以赚赚外快。虽由他们养着，但地毕竟不是自家的，附近人偶尔来摘几颗只要不贪心他们都不会制止。王俊凯前年再过来的时候园主已经是大叔的女儿了，女孩比他高两届，小学初中都一个学校，见了还要体面又文邹地叫一声学姐。

两个小孩心急地跑下车，一头扎进果园里没了踪影。王俊凯刚一下车，俩人就不见了，再一看，王源靠着车门好奇地看向一片片李树。

“没见过？”王俊凯问。

王源摇摇头：“电视杂志里见过算吗。”

王俊凯笑了笑，说：“你等我会，我问问车能停哪儿，这有点挡路。”

 

女青年坐在家门口和人聊天，离老远就瞅见了那辆车，现在看到王俊凯走过来一点都不惊讶，招呼了一句：“回家啦？好长时间不见你回来了。”

王俊凯道好，虽然旁边的人他不认识，仍然礼貌地点了点头。女人说车随便停，这边不是修路么，车都不过的，停哪儿都无所谓。他刚想道别，旁边人就喊住了他，说你回来得正是时候，初中同学们吵吵着要聚一聚呢。王俊凯定睛一看，这人他有些印象又叫不出名字，可能是同届别班的吧。

小地方的小学初中班级少，学生也少，王俊凯从来没和他们聚过——以前忙着打工赚钱，哪有时间参加这种一去就要花钱的活动。但是也知道一般要聚会就是一个年级一起，肯定不是所有人都会去，能来三分之一就不错了。

王俊凯说他就回来待几天，还有事，就不去凑热闹了。

“你看你，”那人说，“你毕业之后从来都不和我们玩，这是不给我们面子啊？”

“怎么可能。”王俊凯哭笑不得。当初是谁不和谁玩啊，他家穷得快要去卖血的时候，他哥赌债的事不说传个十里八村起码也传遍了大街小巷吧。而且先有他哥风光回来接全家人走的场面做铺垫，后又卖地卖家产一夜之间天翻地覆，简直可以说是当年小地方的传奇故事了。

那个时候，谁不给谁面子啊。

“我家里有些事，急着办，真的没时间。”他解释道。

“别忽悠我啦，急着办还有时间带着俩娃出来玩儿？”那人揶揄，“大家伙想去县城里吃海鲜，就明天晚上，你给个面子出辆车，看行不？”

王俊凯一愣，回头看了一眼，“那车不是我的，是我朋友的。”

也许是见他突然回头，又磨蹭了许久，王源迟疑地看了一眼果园里两个孩子玩得正欢，根本顾不上看大人在不在，王源这才迈步向王俊凯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怎么了？”

王俊凯无语地摇了摇头：“他想借车。”

“什么借车，是邀你一起去聚一聚。”

“……”王俊凯背对着两人，冲王源努了努嘴，无可奈何的样子。

王源了然，问：“什么时候啊？”

“就明天晚上。”

“好，再说吧，他如果不能去，车子就借给你。”

王俊凯诧异地瞪着他，几步上前拽了一下他的手臂。

后面的人还在说着我不是要借车嘛之类的话，王俊凯已经道过别拽着王源走远了。

“你没事儿吧你，干嘛要同意！”

王源有些奇怪：“如果你不去的话，他真的会去你家取车吗？”

王俊凯就知道他想得太简单了：“他们和你接触的那些人不一样，分不清客套话场面话的。”

“算了嘛，要借就借给他，还能开散架了不成？”

“没准。要不我俩打赌，他明天肯定来找你要车。”王俊凯无比肯定。

王源不太相信，明显不熟的人怎么可能好意思真的借别人的车用呢，他歪了歪头：“行啊，赌什么？”

两人因为赌什么这件没营养的事也讨论了半天，最后也没明确得出一个结果。后来这个赌的结果并不如王俊凯所想，但却也不是因为那人不想来借，而是另有原因耽搁，当然这是后话了。此时的王源一进李子林便好奇地仰头四处看，两个孩子抱怨他们太麻烦了好久都不来，我们都摘不到果子。

王俊凯一看，俩孩子一共就捡着一颗李子果，还是青黄的颜色不能吃，一看就是掉在地上的，毕竟李子树对他们而言太高了根本够不到。

王源抬手摘下一颗紫红的成熟果实，递给小孩儿，王西西上来就要咬，他赶紧拦住：“等等等等，擦一下再吃。”

一边哄孩子一边帮忙采摘，王源没顾得上去看身后的人。他真的不太擅长带孩子，基本上就是有求必应的模式，王西西闹着要他做什么他都照做，举高高之类的，虽然不太沉但是也不轻，几分钟下来王源的额头上渗出薄薄的汗，终于看着两道跑开的背影松了口气。

王俊凯在后边看着他忙，也不上前帮，就看着他做这些并不得心应手的事。王俊凯蹲下来，仰着头看，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洒落而下，斑驳地映照在前面人的身影上，他竟然觉得这样的王源更迷人了。

 

低头时看见一颗红黄的果实，应该是在别人采摘时摇晃下来的。王俊凯捡起来擦了一遍，在王源转身后的注视中从容地咬了一口。

王源眨眨眼皮，想看看他表情能反应出什么味道。王俊凯像没事人一样明知故问：“怎么了？”

“……酸吗？”

王俊凯说：“甜的。”

王源正想尝尝味道，听到他说甜的，立马从他手里抢了过来，咬了一大口。其实在他张嘴开咬的时候王俊凯就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然而王源意识得已经太晚了，又酸又涩的果实刚一触碰味蕾，便觉难吃得受不了。

王源酸得都要掉眼泪了，整个人都是懵的，又怕直接吐出来显得很没素质。一看王俊凯还笑得那么乐呵，就气不打一处来，几步走上前蹲下来，按着王俊凯的下巴将嘴里整块果肉都哺进对方的嘴里。

“唔！”王俊凯哪里能料到他这举动，以为吃了不好吃的直接吐掉就好了，哪想到王源竟然坏心眼地喂给他了。他本来蹲着重心就不太稳，王源一按着他就更稳不住，直接后仰倒了下去。王源以为他在躲，哪能让他就这样躲开，一直探身向前逼近。

所幸地里有落叶，土也是半干燥的，不然要是泥地他俩今天都别想见人了。尤其是王俊凯。

王源满意地坐在他身上直起腰，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起来，嘴里说着：“故意骗我啊你。”

“我哪有？！”王俊凯无辜状，“我真的觉得甜诶。”

王源一听气乐了：“那都给你吃啊！今天你不把它吃完别给我起来！”

“巧了，我比较喜欢吃酸的，不喜欢吃甜的。”

“……”王源噎住，“强词夺理么你。”

“真不太酸，你自己吃不了酸的怎么能怪我呢？”王俊凯没挣扎，老实地躺在地上，自下而上看着他。

王源对他耍无赖的举动无从招架，干脆放个狠话：“那你别起来了。你今儿晚上就在这睡吧。”

王俊凯愣了，半晌蹦出一句：“源源你真会玩儿。好歹我想的车里还是封闭的空间，你这地里……唔……”

话没说完，整个李子都被强制塞进他嘴里。

 

两人又打闹片刻，王俊凯站起来以后拍了拍身上的土，四处寻找着，不一会就锁定目标，摘下一颗紫红的李子。王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见他走过来到自己跟前站定。下一刻，王俊凯竟拉起他的衣服开始擦拭果子的表面。

王俊凯：“瞪我干什么，我衣服脏啊。”

王源：“……”

仔细地擦过了，王俊凯把果子放到王源面前：“给，尝尝。”

王源不理他，别开脸。

“这个真的甜，不骗你啦。”

王源还是不接。

王俊凯自己咬了一口，果然尝到满嘴的甜味，王源瞥了他一眼，还不理人。

“完了，你不相信我了。”王俊凯看了看手里被咬过一口的李子，拿到唇边莫名地在被咬过的地方亲了一口，亲的是里面带甜汁儿的果肉。王源以为他傻了，直到王俊凯俯身在他嘴上也亲了一下，湿润的触感令王源下意识一舔……

下一秒他就果断把王俊凯手中的李子抢走了。

真是甜的。和刚才的那一个肯定不是一棵树上长的。王源想。

 

王西西和王北北手拉着手蹦跶过来，王西西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好东西，松开小手跑到一边。王北北自己往前走，转过遮挡视线的李树，正看见王源奖励似的在王俊凯脸上啵了一下。

一回头看见北北，王源吓得呆住了。

王俊凯也吓了一跳，赶紧出声道：“哎，北北啊，你俩玩够了？”

北北点点头，眨巴着眼睛在两位叔叔脸上来回看了几遍，天真地问道：“为什么要亲亲？”

王源想告诉他：“就是……”一开口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怼了一下旁边的人。

王俊凯一本正经：“就是友好，喜欢，懂了吗？”

“友好？喜欢？”小孩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王源觉得不对，他们俩怎么好像带坏了小孩子一样，又补了一句：“北北，不可以随便亲别人哦。”

“那怎么算不随便呢？”

两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王源说了一个委婉的解释：“就是说，你以后的每一天都想和这个人在一起，这个时候你才可以表达这样的喜欢，不可以太早做决定，也千万别对同学做这种事，我这样解释，你明白了吗？”

本来王北北都要明白了，结果听了一大长串反而觉得自己不懂了，小脑瓜灵光一现，伶俐地问道：“就是一辈子都要在一起才可以亲亲吗？”

王俊凯小声嘟囔了一句：没那么夸张吧。王源嘴唇微动：夸张点也好。

于是两人都点了点头，肯定了这个说法。

结果……

 

王西西蹦蹦跳跳地出现在王北北的身边，只见弟弟一脸严肃地说：“姐，我们一辈子都在一起好不好。我来保护你。”

西西愣了一下，随即笑开了：“当然啦！”

小孩子的感情果然纯粹，小豆丁也知道要保护姐姐了，站着的俩人很是欣慰，以为王北北这个时候要啵一下他姐的脸蛋了，结果一瞅不对，这死小孩怎么奔着人小姑娘的嘴就去了？！王源惊恐地上前制止：“No！No no no！不是嘴！”

王源赶紧把王北北拉走拉到一边去进行思想启蒙教育。王西西还愣着，不明白发生了啥，疑惑地瞅瞅王俊凯。

“西西……”王俊凯哭笑不得地揉了一下额头，“如果有人要像刚刚你弟那样对你，你知道你应该推开吗？”

“可他是我弟弟呀。”

“是……”王俊凯使劲挠了挠后脑勺，不知道怎么和这俩孩子解释了，“如果不是你弟弟呢。你要使劲推开他，答应我。”

王西西一脸天真无邪：“好~叔叔抱着走~”

王俊凯：“……”

-TBC